第161章 祝福(1 / 2)

北原和楓看著同樣散布著陰雲的巴黎,微微地呼出了一口氣。

——很適合離彆的天氣。

法國的北部是濕潤多雨的氣候,今天就算沒有下雨的跡象,但雨前的氣壓也足夠讓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了。

但是這一切依舊沒有阻擋住巴黎上方的那棵巨大花樹的盛開:那些雲蒸霞蔚般的花朵與修長的枝乾依舊籠罩著巴黎,依舊在下著一場永遠也不會停歇的大雨。

像是這座城市最美麗的一麵鏡子,也像是某種浪漫而悲哀的永恒征兆:

永遠在凋零、永遠在下墜的美。

北原和楓在自己的行李箱邊上撐開了自己的傘,透明的傘麵微微旋轉,接住了上方隨著風飄揚的花瓣。

它們在接觸地麵時已經從柔軟的植物變成了寶石般的質感,在上麵彼此滾動著,敲出一段叮叮當當的聲響。

然後跌落在地上,被巴黎街道上歡聲笑語的男女、被這座城市裡永遠也不會停歇的車輛一點點碾得粉碎,變成燦爛的粉末。

“感覺巴黎好像還是沒有變呢,北原。”

安東尼縮在旅行家的懷裡,悄聲說道,同時用那雙好像永遠都充滿著好奇的黑色眼睛打量著四周的街景,好像之前在巴黎待的那幾個月裡沒有看夠似的。

他的懷裡緊緊地抱著自己的玫瑰花,生怕被街道上麵擁擠的人流擠得與他們分開。

“畢竟也才過去了小半年而已。這座城市還不至於變化到麵目全非……唔。”

旅行家稍微眯了眯眼睛,躲過一個冒冒失失跑過來的人,抬頭看向機場的方向。

他一時間沒有在茫茫的人群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個人——當然,這為難不了某個可以公然作弊的旅行家。

北原和楓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在一隻天空中吐著火焰,不爽地追著一條蛇飛來飛去的小龍。

不管是蛇,還是龍,在某種程度上都熟悉得要命——就和它們身上閃爍的光芒一樣熟。

原來波德萊爾那個家夥也來了嗎?

旅行家彎彎眼睛,想到這個畫麵所代表的場景,忍不住笑了出來,感覺自己對這座城市本來還存在一點的陌生感都消散了很多。

至少這裡的人還是那個樣子……話說波德萊爾到底是怎麼把魏爾倫惹得這麼生氣的?魏爾倫麵對巴黎公社的人時,不是一向懶得說話也懶得動彈嗎?

北原和楓握緊安東尼的手,朝著那個方向走去,時不時還看一眼自己頭頂飛來飛去的龍,很擔心對方爪子裡抱著的那朵蘭花會掉下來。

但萬幸的是,這種悲劇到底沒有發生。

那條白色的蛇幾乎是瞬間就發現了旅行家,以極快的速度竄到了北原和楓的身上,得意洋洋地朝著那隻龍吐著蛇信子。

小龍看看旅行家,到最後還是沒有燒焦那條白蛇的尾巴,隻能鬱悶地拍拍翅膀,奶聲奶氣地“嗷嗚嗷嗚”幾聲,重新咬起自己的蘭花,跑回魏爾倫的身上去了。

“魏爾倫,夏爾。”

北原和楓眨眨眼睛,露出一個微笑,對朝他看過來的兩個人輕快地說道:“好久不見了。我應該沒有遲到吧?”

“還有半個小時可以聊,不算遲到。”

金發的北歐神明看著不遠處的地方,簡單地回答道,同時臉上露出了一個禮貌成分更多一點的微笑。

或許是很少真的因為快樂而笑起來過,魏爾倫的笑總帶有一點冷淡的味道,更像是某種淡淡的譏誚和諷刺。

至於本來正在和魏爾倫說些什麼的波德萊爾的表現則是簡單了很多:他高興地歡呼了一聲,就直接竄過來把旅行家抱住了,附贈了一個黏黏糊糊的貼貼蹭蹭流程。

“北原我好想你——”

巴黎的超越者含糊地說了一聲,然後把自己的腦袋枕在自己友人的肩窩上使勁地蹭了蹭,那對因為高興而眯起的酒紅色眼睛裡麵是純粹的是欣喜與重逢的歡欣。

“啊,我聞到了。這是普羅旺斯鬱金香的味道:充滿陽光的法國南部與鬱金香最適合一個同樣充滿陽光的明亮靈魂。”

波德萊爾有些愜意地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抱住北原和楓的脖頸,語調慵懶而曖昧,似乎還夾雜著低低的感慨:

“多麼了不起啊,親愛的,你把陽光從南方帶回了濕冷的巴黎,讓我的世界簡直一下明亮溫暖了起來。對於一個冷血動物來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好呢?”

“夏爾。”

北原和楓習以為常地歎了口氣,伸手攬住對方,然後一點也不客氣地把人從自己的身上麵撕了下來:“我覺得你適合當詩人,可不是為了在我回來之後聽你說這種俗套的話,對吧?”

“誒,可我是真心的嘛。俗就俗啦。”

波德萊爾無辜地眨眨眼睛,一點也不在意地回答道,然後繼續嘗試貼到北原和楓的身上,結果被對方以“你想在小孩子麵前說什麼胡話”的嚴厲眼神製止了。

安東尼抱著玫瑰,有些疑惑地看著見麵就恨不得把自己粘到北原和楓身上的波德萊爾。玫瑰小姐則是不爽地哼哼著,很顯然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北原你離這個混蛋遠一點,我一看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玫瑰小姐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在安東尼的懷抱裡張牙舞爪地揮舞著她身上尖尖的刺,嚷嚷地特彆大聲:“我總有一天要劃花他的臉!”

趴在魏爾倫肩上的小龍嘴裡也“嗚嗚嗚”地喊著,一看就知道是在告狀,對某條蛇相當氣不過的模樣。

北原和楓無奈地瞥了一眼對此一無所知的詩人,感覺有點頭疼:這家夥是怎麼把自己的人緣混成這個樣子的,這是個問題。

不過幾天的主角本來就不是波德萊爾,所以可以稍後再想。

旅行家默默歎了口氣,把爪子不安分地想要搭在自己肩上的波德萊爾拽到身後,努力隔開他與魏爾倫的視線——他可不想看到機場出現什麼超越者打架的事故。

“我沒有想到你會主動邀請他來。”

北原和楓看向邊上一直保持著禮貌而冷淡的微笑的魏爾倫,挑了一下眉,主動開口道。

“等等,我就不能來嗎?不要懷疑我和我家親愛的徒弟家的孩子之間的情誼啊喂!”

魏爾倫和北原和楓都很有默契地無視了某個人過分自信的發言,沉默了一會兒後,魏爾倫開口道:“他畢竟是蘭波的老師。”

言下之意是,他是去日本見一眼蘭波的,所以至少應該和他說一聲。

“我以前可沒有發現你竟然這麼有禮貌……或者說會在意這麼多。”

旅行家微妙地沉吟了一下,用有點調侃的語氣回答道,看到對方微微僵硬的表情後便輕輕地笑了出來。

“嘛,彆在意,這隻是一個旅行家的胡言亂語而已。更何況,有顧及的東西也是好事。”

有所顧及,便是對某種事物、某種未來還保有一定程度上的期待。

期待啊……

北原和楓眼中閃過一絲歎息般的笑意,注視著眼前沉默不語的金發男人:“說起來,你去日本之後打算怎麼找蘭波?”

“……其實我不認為他還活著。”

魏爾倫用一種很彆扭的語氣說道,明明是平淡的語氣,卻透著一種小孩子一樣的置氣意味:

“以他一切以國家和任務為上的態度,要是活著的話肯定早就回來了。可是到現在法國還是沒有接收到他的消息。”

很顯然,這位超越者還在因為中原中也的事情和自己的搭檔單方麵地鬨彆扭:他們兩個人矛盾的爆發點就是在這個上麵——要不要把中原中也帶回法國。

“可是蘭波的確活著哦。”

波德萊爾從北原和楓的身後探出頭來,語氣懶洋洋的,帶著異常欠扁的腔調:“否則你以為你能在巴黎活蹦亂跳這麼久?我可是很喜歡這個學生的,要是他死了我可是會找你打架的。”

來自於伊甸園的毒蛇抬起頭,露出一個很燦爛的微笑,毫不顧忌地展示出自己尖銳的毒牙:

“會死人的那種打架呢。”

“夏爾你先閉嘴。”

北原和楓一臉淡定地伸出手,把某個人的頭像是打地鼠一樣地敲了回去。

波德萊爾縮縮腦袋,虛假地“嗚哇”一聲,然後就悄悄地在對方身後,把人給抱緊了。

“我知道他還活著——所以我想,他至少也是失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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