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便是難懂的話,什麼“洛可可易碎的美適合表現凋零姿態的悲劇”“戲劇服裝不僅要展現審美價值,也要在打破第四麵牆的同時帶來沉浸感”之類的,引得四周的人都哄笑起來,後台裡麵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北原和楓也在笑,覺得現在這個場景實在是過於熟悉,以至於他都想問一下“戲劇”這個詞的五種寫法,甚至感覺連衣服兌上麵的長筒襪都顯得順眼了不少。
當然,穿是不可能穿的。
緊身褲他還可以接受,但是對於一個性格相對來說比較保守的華夏兔子來說,長筒襪的衝擊力實在是稍微有點大。
“你們都給我去表演去,演出還有兩分鐘就要開始了還在這裡笑!”
最後被大家笑得有點氣急敗壞的威廉乾脆搬出了自己作為老板的身份,一臉不爽地對著周圍看熱鬨的人指指點點,甚至祭出了殺手鐧:“演出效果不好的話,信不信我扣你們工資啊!”
事實證明,扣工資這個威脅不管是放在哪個世界的古今中外基本上都一樣有效。
至少這句話一說出口,之前還在哄笑的人都一擁而散,各乾各的去了。
隻剩下北原和楓依舊悠悠閒閒地坐著,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了一本劇院手冊,從露出來的微微翹起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在努力地忍笑。
“彆管這群人了,他們多多少少都是喜歡看樂子的性格。”
威廉看向北原和楓,先是無奈地聳了聳肩,接著便一臉熱切地湊過來握住了旅行家的手,眼睛顯得異常明亮:
“所以北原,你打算參與一場偉大而美麗的戲劇初演嗎?你肯定會以一個無與倫比的形象出場的!說不定我們還能夠去倫敦的大劇院為女王獻禮,這可是無與倫比的榮耀。”
“但我又不是專業的戲劇演員。”
北原和楓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不得不把自己剛剛正在看的小冊子放下來,看著威廉的眼神都有點無奈:“而且話劇腔也不怎麼熟練,真要加入的話會拖慢排演的進度吧。”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畢竟他還有這很漫長的一生可以慢慢浪費,在旅行的途中多嘗試一些新鮮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壞事。
就怕對方是沒有考慮到那麼多,完全憑著某種直覺做出的選擇,出了問題之後一蹶不振。
“我在來的路上也考慮過這些,但是這些要素都是可以彌補的。”
作為劇場老板兼劇本編寫者的青年稍微端正了表情,臉上的輕浮色彩褪去,整個人都變得正經了不少:“但是這種契合的特質不一樣,就算是再好的演技也無法表達出這種契合感:這個角色隻有交給你來演才能真正的‘活起來’。”
外麵的演出已經開始了,所有人也匆匆忙忙地準備好了所有的程序,歌劇演員婉轉動聽的歌聲聽上去就像是從空蕩的穀中傳出來,帶著無人處清冷的露水香氣,從台前一直滴到了幕後。
在清亮到仿佛融化著月光的歌聲裡,兩個人沉默地互相注視著,最後北原和楓無奈地呼出一口氣,主動地退了一步。
“好吧。”旅行家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疲倦,手指壓住自己的太陽穴按壓了幾下,“但是能把服裝裡麵的長筒襪換掉嗎?”
威廉猶豫了兩秒,最後還是答應了,隻是很固執地補充道:“可以,不過要穿緊身褲。緊身褲都不想穿的話就隻能女裝了。”
“等等,為什麼還有女裝選項?你這部劇裡麵的人物是性彆不定的嗎?”
“喂喂!這可是我的主角,怎麼可以被區區性彆框死!隻是提供一個額外的選項而已。”
劇本編寫者振振有詞地回答道,同時悄悄地瞥了北原和楓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睛瞬間一亮,伸手比劃起來:
“對了,北原,我感覺你這種長相其實也挺適合扮演女性的,要不然我們先試試?中世紀那種展示身體曲線的衣服很少有男性能駕馭……哇嗚!不想就不想,不要打人嘛!”
威廉委屈地捂著頭蹲下來,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敲了的地方,看著北原和楓帶著東西去更衣室裡麵換衣服。
白發的青年等了一會兒,確定對方短時間不會出來之後站起身,爬回椅子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整個人的氣質瞬間就憊懶了起來。
“看上去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威廉小聲地嘟囔了一句,綠色的眼睛在光下麵微微眯起,紅色的眼尾帶出點豔麗的姿態。
“是啊,挺有趣。但是你能不能彆拽著我在這裡陪你演獨角戲。”
有著煙紫色眼睛的少女從化妝間走出來,手中的眉筆轉了兩圈,然後被纖細的手指握住,那對紫色眼睛沒好氣地瞧著對方:“你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很神經病嗎?”
“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地方嗎?活了太久的人腦子有點問題才是正常現象吧。”
威廉睜開一隻眼睛看著她,語氣聽上去顯得很平淡:“還有,給我倒杯咖啡,安妮。”
“彆用這個名字了吧,惡心過頭了。”
被叫做安妮的少女沒好氣地說道,但還是走到旁邊倒了杯咖啡,同時聽著對方的碎碎念。
“我還以為他是倫敦派來的新監視員。”
威廉用一隻手勉強把自己從桌子上麵撐了起來,抵住自己的下巴,幽幽地開口:“但現在應該可以確定不是了:我還沒見過哪個監視員性格有那麼軟的。”
“呸,你就是饞那張符合你審美的臉。”
安妮一臉無語地把咖啡“咣當”一下拍到了桌麵上,硬是沒有讓裡麵的咖啡灑出來,動作熟練到讓人心疼起了咖啡杯:“你該不會是想睡人家吧?我先說好,你被人打死了我可不會撈你。”
“什麼睡不睡的,主要是藝術,藝術!”
威廉義正辭嚴地抗議了一聲,然後像是沒有骨頭一樣重新躺了回去。
“而且這種人是騙不來當情人的,談戀愛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活了那麼多年我還不知道嗎,雖然長得真的很符合我審美……嗯。不過他真的很符合我的那個角色的要求。”
“你很喜歡他?”
“明知故問,這種乾淨的人一般都不會讓人討厭吧?尤其是對於我們這種經曆了很多事情的人來說。”
威廉拽了拽抽屜,從裡麵拿出來一塊口香糖嚼了嚼,好像恢複了一點精神,重新讓自己在物理意義上“支棱”了起來:“好啦,不聊了,他應該也要出來了。輕快的微笑。”
“……”
紫色眼睛的少女沉默了幾秒:“你口癖剛剛是不是又不小心冒出來了?”
“口癖?疑惑……草。”
威廉下意識的反問還沒有說完,就一臉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我怎麼又不小心把動作描寫和神態描寫說出來了?”
少女這次沒有說話,隻是丟過去了一個“救不了,等死吧,告辭”的扁鵲三連,施施然地去化妝間裡麵繼續畫自己的眼線,隻留下對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懷疑人生。
威廉先生懷疑人生一直懷疑到北原和楓穿好衣服,從換衣間裡麵走出來。
然後他就看到了旅行家扯著自己的袖子,看上去有些無奈樣子。
他穿的是在歐洲14-17世紀都能看見的普爾波萬,一種特色的緊身外套:
衣長到腰或臀,前麵用瑪瑙扣子固定,在胸部用羊毛填充鼓起,在腰部用帶子收細。袖子為緊身長袖,從肘到袖口用一排亮燦燦的金色扣子固定。天鵝絨的質地在燈光下有著柔順的光。
和中世紀女性的卡塔爾迪一樣,都是很能展現人體曲線的衣服。
威廉一臉嚴肅地看著,直到看到北原和楓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起來。
“好遺憾。”白發的青年惆悵地歎了口氣,把自己的視線挪開,抱怨似的嘟囔了一句,“為什麼長得那麼好看卻不接受潛.規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