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有一句話說得好,天上不會掉下來餡餅和免費的午餐,但是有可能掉下來個林妹妹……呸,我是說可愛的年輕女孩。
北原和楓循著突兀傳來的聲音看過去,正好和一對在夜晚的火堆邊顯得格外明亮的大眼睛互相對上。從樹上跳下來的少女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恰巧也抬起頭,那對明亮的眼眸也清晰地倒映出旅行家的身影。
然後她歪過頭,很安靜地抿起薄薄的唇角,露出了一個矜持的笑。
——很可愛的那種。
於是這個晚上的燒烤理直氣壯地多出來了一個人的位置,本來對著烤肉也饞得不行的西格瑪發揮了紳士精神,主動把第一串烤好的烤肉遞給了這個從樹上掉下來的少女,隻是依舊一臉惆悵地盯著吃得滿臉幸福的對方看。
[這裡是我現在居住的森林,之前我一直在樹上麵看你們。但是因為發現有一條北美葡萄樹蛇盯上我了,所以迫不得已跳了下來。]
看上去就很餓的少女以風卷殘雲的速度,把自己的這一份烤肉迅速地吃完,然後拿出之前一直掛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機,快速地打完字後翻麵拿給這兩個請了自己今晚吃飯的人看,同時還露出了一個有點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打擾你們了。]
“沒有事,本來這裡就有兩隻兔子,我們兩個吃還稍微有點嫌多。”
北原和楓沒有對眼前的少女選擇這種方式來交流有什麼驚訝,而是笑著把對方頭發上麵的樹葉拿下來,語氣自然地說道。
畢竟他從風的對話裡早就知道對方好像不能說話了,所以現在也能用更自然的姿態麵對麵前的少女。既不把對方當做需要同情的對象,也沒有想著去戳對方很有可能的舊傷疤。
不過西格瑪在看到她似乎隻能通過手機碼字交流的時候倒是真真切切地吃了一驚,顯然沒有想到這位爬到樹上偷看他們兩個的小姐竟然不能說話——畢竟一般人在生活中遇到聾啞人士的可能性還是不高的,在野外遇到的可能性更低。
畢竟殘疾就意味著某些生存能力的缺失,在野外就可能隨時導致自己陷入巨大的危險中。
不過在很快反應過來後,他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隻是同樣搖了搖頭,表達自己其實也不介意這件事。
少女注意到了他們兩個的態度,本來就很高興地彎起來的眼眸中神色更加柔和了一點,低下頭繼續打字,然後展示給他們看: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們。順便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蕾切爾·卡遜,是一位最近在這裡做環境變化與監測的業餘環境學家。目前想要研究的課題是密西西比河中化工業汙染對周圍環境所帶來的影響。你們叫我蕾切爾就好啦。]
“蕾切爾·卡遜……”旅行家很短暫地出了下神,隨即笑了起來,“很好聽的名字。”
北原和楓這回倒是實打實地驚訝了,看向麵前這個雖然乖巧坐著、但是微微翹起的唇角透露出一絲靈氣和狡黠的女孩子,有點沒有辦法將之和三次元那個評價好壞參半的環境學家聯係到一起。
蕾切爾·卡遜,三次元《寂靜的春天》的作者,首次揭露了化工農藥對於自然環境的危害,成為掀起全世界環境保護的第一槍,對後世的環境保護運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但同時,也有相當一大批人是她的反對者,覺得她對於數據的羅列欠缺客觀冷靜的態度,並且認為她雖然指出了農藥的威脅,但沒有給出相應的解決辦法,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還有人覺得她應該對後世非洲禁止使用DDT導致兩千萬兒童死亡負責。
——當然,對於後麵一種人,北原和楓一直都是抱著一種“林子大了果然什麼鳥都有”和“幾十億人口總能充分讓人見識人類多樣性”的心
態去看的。
且不說當時蕾切爾·卡遜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人們從農藥的狂熱追求中清醒過來,提醒他們農藥濫用的威脅,就算是在書中,她也沒有提倡人們完全禁止農藥使用。
“我的觀點不是說化學殺蟲藥劑完全不能使用。我的論點是我們把有毒和對生物有效的化學品不加區分地、大量地、完全地交到人們手中,並且對它潛在的危害一無所知。”*
——這段話就明明白白地寫在這本書上,卻被太多太多的人們所忽視了。
這樣一位在表達自己觀點時相當理性且克製的人,這樣一位環境保護的先驅,為什麼一定要為後世人們所做出的禁止農藥的決定負責?
難道人類就應該沉淪在農藥帶來的正麵效益裡,假裝所有的威脅都不存在?然後在環境真正被破壞殆儘的時刻才嘗試補救?
還有“管殺不管埋”的說法更是好笑,一個人告訴你家裡漏水了,但是他沒有辦法幫你解決,難道你就可以理直氣壯地罵這個人一頓?罵他說了真話,說出了一個無法得到解決的問題,讓你日夜擔心?
北原和楓對於這種人的思維邏輯一向是沒有辦法理解的,不過他也沒有興趣去理解,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看幾本書。
蕾切爾眨了眨眼睛,因為這句誇讚很明顯地笑了起來,雖然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被誇了一下名字就那麼高興,但是她在火邊微笑起來的樣子的確很具有感染力,讓西格瑪與北原和楓都跟在後麵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我叫西格瑪,他是北原和楓。很高興認識你,蕾……蕾切爾。”
儘管她也是莫名其妙出現在北原和楓身邊的人,但是西格瑪也不好意思對一個不會說話的女孩子表現出什麼敵意,更何況環境變化與監測在他心裡也是特彆值得尊敬的專業,於是主動向對方伸出手,表現出了足夠友好的態度。
甚至還眨了眨眼睛,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和態度說道:“對了,你嘴邊的肉汁還沒有擦哦。”
唔誒?
蕾切爾本來想要伸出去的手立刻縮了回去,手指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唇角,接著臉就像是被燒紅的碳一樣,整個變成了通紅的樣子,迅速地扭過頭去,試圖遮掩自己此時的失態。
啊啊啊好丟臉!
蕾切爾小姐從口袋裡拿出手帕仔仔細細地擦了擦,纖細的身體在烤肉架邊上蜷縮了起來,臉頰很不好意思地埋在膝蓋上麵,長長的翠青色長發垂落,遮蓋住了紅撲撲的臉頰與燒紅的耳朵。
在發現西格瑪正在尷尬地看著她的時候還迅速地抬起頭,對著對方鼓了鼓臉。
逗女孩子逗過頭的西格瑪:“……”
他訕訕地收回手,不知道這個時候到底應該怎麼辦了,於是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正在偷笑的北原和楓。
旅行家咳嗽了一聲,出於鍛煉西格瑪和彆人的交往能力的想法,他其實是不想參與這兩個小輩之間的互相交流的。
但是既然自己家孩子都一不小心把女生惹成這樣了……
北原和楓順著摸了摸蕾切爾那頭和法布爾有幾分相似的翠青色長發,發現對方在短暫地抬了一下頭後就沒有反抗後忍不住笑了笑,乾脆收回手,用胳膊戳了戳有點無措的西格瑪。
——還不快去安慰人家女孩子,她其實不怪你,就是在等著你主動認錯,稍微得意一下呢。
看懂了北原和楓眼神中含義的西格瑪有些茫然地睜大了眼睛,顯然沒有想到麵前的這個少女竟然這麼“狡猾”。
這倒是也不怪他,畢竟西格瑪和同齡女孩子的相處也不算太多。最熟的兩個異性同齡人還是露西和路易莎這兩個在自己熟悉的人麵前臉皮有點薄的女孩子,還沒有充分意識到某些女孩身上與生俱來的狡黠。
但他還是主動
伸出了手,咳嗽了一聲,主動湊近了蜷縮成一團的蕾切爾:
“那個,對不起。之前我不應該……嗯。”
說到這裡,西格瑪的臉上浮現出了糾結的神色,話語也有點卡殼,不由得再一次將目光挪向了北原和楓:他是真的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怎麼道歉了,道歉他不應該告訴對方嘴角有油漬?總感覺說不定會讓對方真的生氣起來。
然而北原和楓隻是對他笑了笑,同時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西格瑪的身後,示意對方回頭。
西格瑪轉過頭,結果就看到那位女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抬起了頭,正在抱著自己的小腿輕快地笑著,抿著唇從喉嚨中發出悶悶的笑聲。
“呃,等等?”
西格瑪看著這一幕,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想要對此說點什麼,結果看到麵前的少女有些調皮地把放在臉邊,對著他做了個鬼臉,一把子就撲了上來,笑著掛在了他身上。
她伸出手指,在他身上比劃出了一個單詞,很短,所以西格瑪一下就認了出來。
“CUTE”,也就是可愛的意思。
西格瑪睜大眼睛,在想起來這個單詞的含義後耳朵也紅了,忍不住紅著臉為自己的威嚴抗議了起來:“喂喂喂,你說誰可愛呢!我一點也不可愛,好吧?”
蕾切爾搖搖頭,也不氣,隻是彎著眼睛看著他,甚至還主動戳了戳西格瑪的臉頰,看到對方害羞到像是要炸毛的樣子後明顯更開心了。
好可愛好好玩,就像是全身的毛都豎起來的軟蓬蓬小鳥一樣。
她之前在樹上看到北原和楓逗西格瑪的樣子後就一直想要自己也親自逗逗了,結果比她想象的還要害羞誒。
滿足了內心那點不可言說的惡趣味後,蕾切爾也沒有繼續“欺負”在自己麵前窘迫不安的西格瑪,而是很友好地和對方握了握手,主動眯起眼睛貼了貼臉頰。
真的是很可愛的人哦。她很喜歡這種人的。
西格瑪一開始還嘗試反抗,但在意識到自己麵前的是一個看上去柔柔軟軟、似乎不是很能打的少女後還是絕望地放棄了抵抗。畢竟他也擔心自己的舉動會不會讓對方感到疼痛,乾脆就任由對方動作了。
另一個方麵也是他沒有感覺到蕾切爾的舉動有什麼惡意,隻是單純的親近和逗弄而已,自己的反應要是很應激,那豈不是很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