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去橫濱不算難,從東京到橫濱甚至不用一個小時。但是對北原和楓來說還是稍微有點麻煩的:尤其是他相當鄭重地拒絕了費奧多爾幫他處理這件事。
他先給自己的遠方表哥打了個電話,簡單地報備了一聲:儘管他感覺這一點沒有什麼必要。然後他又打電話去找了種田山頭火,告訴對方自己打算去橫濱,還要去擂缽街走走。
就算是隔著電話,北原和楓也感覺種田山頭火在聽到這句話後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由得對這位異能特務科的負責人有點同情——對方的頭發本來就岌岌可危,現在看來可能要更禿了。
“沒有必要安排額外的安保啦。”
北原和楓用溫和的聲音寬慰道,同時不好意思地露出一個代表抱歉的微笑,儘管他知道對方看不到:“有費奧多爾先生在呢。而且我也知道這裡是租界,國際關係比較複雜,你們實在擔心的話,讓港口黑手黨派來一個人就行了。”
“……”種田山頭火覺得對方說得很有道理,但是這種事情讓黑手黨去做,不就顯得他們政府更加丟臉了嗎。
但在這種類似於“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的體係下,他也不得不承認日本政府機構在橫濱真的沒有什麼對底層的掌控力:牽製黑手黨什麼的還可以,但也僅限於此了。
“那就這樣吧。我和森首領稍微討論一下這件事。”種田山頭火歎了口氣,翻動了幾下異能特務科記錄的各個異能者的異能名單,有點不死心地繼續問道,“你真的不打算讓我們派人保護你嗎?其實可以從軍警裡調人,一兩個還是沒有什麼事的。”
的確沒有什麼事。
北原和楓默默地想:但如果讓日本政府的人知道魏爾倫和蘭波還在擂缽街,這樂子可就要鬨大了。
所以他很堅定地拒絕了這個提議,並且認真詢問了橫濱有什麼和果子店與洋果子店味道比較好吃。*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種田長官是那種對甜品很了解的人:可能是因為對方的外表給他帶來的影響比較深刻?
然後在對方短暫的沉默後,他就真的得到了一大堆甜品店的地址。
“唔,這裡的櫻花瑞士卷的味道好好誒!”
西格瑪嘗了一口被冰鎮過的冰涼瑞士卷,淺灰色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確實很不錯。”
北原和楓很讚同地點了點頭,把一塊櫻花餅丟到嘴裡。
如果說華夏對於用桃花製作點心有一種奇妙的鐘愛,那麼日本就是櫻花了。
櫻花製作成的甜品有一種極其清雅的香氣,並不馥鬱,但在吃的時候就是有一種咬住了半個春天的感覺。仿佛春風、春花、春水都包含在了這個小巧的甜品裡。
邊上普通人無法看到的白狐狸已經不做什麼評價了,隻顧著用爪子抓著用半透明塑料薄膜包著的藍莓塔埋頭猛吃,每吃一口還要嘗嘗邊上放著的仙貝。
那對金色的狐狸眼睛都很愜意地眯了起來,身上緋紅的神紋若隱若現,看上去就是一副十分幸福的樣子。
“有這麼好吃嗎?”果戈裡笑嘻嘻地去逗藏在西格瑪身後背包裡的狐狸,結果得到了對方氣勢洶洶的“嚶”的一聲。
白狐狸超級凶地露出自己的犬牙,差點把對方的手指給咬到了。
在鬨騰了一個晚上後,狐狸也在打打鬨鬨中和對方混熟了,逐漸表現出了自己“窩裡橫”的本來麵目——何況它對果戈裡的確是有點不滿的:
如果不是對方昨天在一片大混戰中堵住了它溜走的路,它的尾巴才不可能被提燈火燒到呢!
更不可能被那隻混蛋天狗笑話那麼久!
狐狸想到這裡,忍不住悲從中來,低頭看了看自己尖端有一撮黑毛的
尾巴,表情變得更加悲憤和憂鬱了。
“尼古萊——”
北原和楓有點無奈地回過頭,看著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個小手杖逗狐狸的果戈裡,用無奈的腔調阻止了對方欺負動物的行為。
“北原也太偏心了,它剛剛還要咬我呢!”
果戈裡假裝委屈地喊道,但就算是費奧多爾也轉過了頭,權當做自己沒有看見。
北原和楓歎了口氣——如果果戈裡比他稍微矮一點的話,他倒是可以摸摸對方的腦袋,至於現在麼……
旅行家把自己口袋裡的一塊紫皮糖遞過去,像是以前那樣,露出了一個帶著微微無奈和縱容的微笑。
“好啦,吃了糖就彆逗人家了。我還想要在街道上找一個地方寫生呢。你們到時候彆鬨騰得把奶油都撒到畫布上。”
果戈裡看著被塞過來的紫皮糖,很明顯地因為北原和楓不按常理出牌的動作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對方是在表示自己並不偏心。
小醜先生歪了歪頭,突然震驚地發現自己可能不是這群人裡麵最幼稚的那一個:明明北原和楓這家夥才是吧!為什麼會覺得一塊糖就可以哄好人啊!
果戈裡這麼想著,鼓著臉把糖丟到嘴裡,但也真的沒有繼續去逗那隻不怎麼好玩的狐狸,而是踮著腳尖蹦蹦跳跳地開始問對方打算在街道的哪裡畫畫。
“北原北原,你覺得那條街道怎麼樣?要不我們在馬路中心架個畫架吧?或者是在那個天橋的中央?高處的風景一定很好看!”
“對了,北原,其實我知道橫濱有一個街道每天從早上八點鐘堵到下午三點,我們其實可以在他們的車頂做一個畫棚的,這麼久甚至都夠我們在車頂吃午餐了!”
北原和楓聽著對方口裡不停冒出來的越來越離譜的建議,有些微妙地眨了眨眼睛,但也沒有說什麼,而是很認真地點著頭,聽到某些實在有趣的東西時還忍不住笑了起來。
結果反而是西格瑪先受不了對方的嘰嘰喳喳了,雖然他沒有對北原和楓認識的這個人直接表示抗拒,但很明顯地稍微走遠了幾步。
難得沒有被果戈裡騷擾的費奧多爾則是笑眯眯地看著,作為唯一靠譜的帶路人在前麵走,直到走到街道的儘頭才停下腳步。
“按照約定來說,港口黑手黨派來的人應該會在這裡和我們見麵。”
這位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俄羅斯人用柔和的聲音說道,打斷了果戈裡興致勃勃的“推銷”,酒紅色的眼睛看向北原和楓。
“我們現在都沒見到的話,”他的聲音柔軟而又帶著某種顯而易見的惡意的愉快,“大概是對方走路的時候掉到哪條溝裡了。”
西格瑪抱緊了狐狸,臉頰貼著狐狸毛茸茸的皮毛,用力地捂住對方的耳朵,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就說,這個家夥超級危險的!
在某些方麵很有弱小動物直覺的西格瑪深吸了一口氣,往北原和楓的身邊靠了靠。
這是他第一次從見麵起就這麼排斥一個人。
“費佳——”
北原和楓攬住西格瑪,有點頭疼地看著那句話有九成可能性就是用來嚇人的費奧多爾,感覺自己這三碗水根本不可能做到端平。
加上白狐狸可能是四碗水……更可怕了。
“說不定是真的哦,而且我這句話對他來說可能還是祝福呢。”
俄羅斯大倉鼠無辜地歪頭看了西格瑪一眼,用微笑的腔調說道——但不得不說,他的講話內容某種意義上的確不算錯。
西格瑪對此的態度是緊緊抱住了北原和楓。
旅行家揉了揉西格瑪的頭發,安慰著對方,然後苦惱地思考起怎麼讓這三個人相處起來和諧一點。
就算是表麵上“和諧”也行啊。
“尼古萊!”
就在北原和楓努力讓自己家後院的葡萄架不倒下來的時候,街道上傳來了一個帶著些許孩子稚氣的聲音。
正在踮著腳尖、試圖偷看西格瑪表情的果戈裡一下子轉過頭,“哇哦”了一聲,金色的眼睛亮了起來,開開心心地打了個招呼:
“亂步桑——好久不見!”
北原和楓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好奇地看了過去,果然看到了一位戴著貝雷帽、披著棕色披風的偵探正在朝果戈裡招手,孩子氣的舉止讓他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他又下意識地掃了眼費奧多爾,沒有從他的眼中看到什麼意外的神色。
這個世界的果戈裡和費奧多爾和武裝偵探社這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