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2 / 2)

肖茂幾個想到他不能來縣學讀書,在家必定是要用功的,春種隻怕也抽不開空,不由得同情起他來。

“周兄不要擔心,我們這幾日一起去向教諭求情,爭取讓你早日回學堂。”

“多謝。”王晏之眼皮抽了抽,在一眾人的目送中毫不留戀的走了,連步子都不覺加快了許多。

回到如意樓,一眼便瞧見待在櫃台前的薛大和如意。他很自然的往櫃台走,坐好後,微微偏頭問:“如意,昨夜到今日我表現如何?”

薛如意往沈修慣常會坐的位子看了一眼,那裡空空如也。她杏眼略彎,伸出拇指誇道:“超厲害的,尤其是昨晚。”

王晏之嘴角忍不住上揚:“你們都厲害,想出這麼一個法子。”

靠在櫃台前的薛大看看妹妹又看看妹夫,覺得這倆人誇來誇去還挺有意思的。

等他們又聊了幾句,薛大才道:“如意,又該你們上場了,去後廚瞧瞧。”

薛如意點頭,和王晏之一前一後往後廚去。

後廚,春生正在賣力燒火,薛忠山正在炒調好比例的紅油料,不過片刻功夫,辛辣鮮香的味道就彌漫整個後廚。春生使儘嗅了嗅,微微抬起身子先看看裡麵究竟是什麼。

滾滾霧氣中,倒是瞧清楚有什麼料了,但是每種的分量根本分不清。

春生試探的誇道:“大廚,這麼多料你都記得住,真厲害呀。”

薛忠山哈哈笑兩聲,沒心沒肺的道:“哪能呢,都是有配方的。”

春生眸色微亮:“有配方啊?大廚的配方是傳男不傳女嗎?”

薛忠山當即不高興了,把鍋鏟一丟,罵道:“什麼思想,我們家如意是寶貝,好東西都要留給她的。”

這意思是配方在薛三掌櫃那了?

“是,是,是。”春生連連道歉,待還要再套話,後廚的簾子突然被掀開。

薛如意推著王晏之氣呼呼的跑來,朝薛忠山道:“阿爹,你說說他,方才我讓他寫字,他就說手疼。我們忙前忙後就他矜貴了,整日吃飯不乾活,氣死我了。”

王晏之低垂著眉眼抿唇不說話。

薛忠山喊來幫廚幫忙炒料,拉過凳子坐下,瞪著眼語氣不善盯著站得筆直的王晏之。

“又惹如意生氣了?”

王晏之長睫顫了顫,語氣平淡:“我沒有。”

啪嗒。

薛老爹一拍凳子,嚇了後廚所有人一跳。

“什麼叫沒有,看看我寶貝女兒都氣成什麼樣了。隻要如意生氣就是你的錯,你非但不認,還扯到我這,你一個贅婿想乾啥呢?”

瘦削的王晏之直挺挺的立在那,容色清冷,長發披散,看著可憐又無助。

活脫脫受氣的小媳婦。

幾個幫廚雖然同情,但誰也沒多事到去幫忙說情。畢竟誰給銀子他們還是分得清的。

春生心裡暗歎:好好一個縣案首當初怎麼就想不開入贅了呢。

軟飯果然都不好吃。

隨後的一個時辰裡,後廚的人就光聽薛父數落王晏之了,而王晏之全程低著頭沒說一句話。

當天夜裡子時,春生起夜又看到坐在一樓大廳發愣的王晏之。

他暗自嘀咕,現在安慰安慰他,說不定以後他高中能記得自己的好。

於是春生走過去,局促的喊了聲:“姑爺,您怎麼又在這呢?”

王晏之沒搭腔,上下看了他兩眼,直到看得他渾身發毛,才突然開口:“你想要薛家的鴛鴦鍋配方嗎?”

春生瞬間緊繃,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緊張到結巴:“姑,姑爺……你說什麼,我,我聽不懂。”

他垂著眉眼,神情冷冷淡淡的:“聽不懂嗎?那我去同如意說好了。”他瘦削的手撩起袍角準備起身。

春生慌張起來,撲過去跪在他麵前:“姑,姑爺,彆,聽得懂,我聽得懂。”

王晏之又重新坐回去:“那,你想要薛家的鴛鴦鍋配方嗎?”

昏黃的燭火下,他眸色明明滅滅。春生有點怵,實在猜不透他想乾嘛,最後還是一咬牙,點頭:“想。”

王晏之唔了聲,“正好,我也想。”

“啊?”春生不明白。

“您是薛家的姑爺?”

王晏之哼笑出聲:“是贅婿,今日在後廚你也聽到了。我雖是病弱,但到底是有脾氣的,薛家人如此待我,我何必再寄人籬下。”

“我知是有人讓你來偷配方,你同他說,我可以幫忙拿到配方,隻要他願意給五千兩。”

春生張大嘴,眼睛又開始亂飄:“沒人讓我來偷,是我自己想偷。”

王晏之歎了口氣,不悅道:“我是縣案首,不是薛家這等粗鄙鄉野之人,同我說話繞什麼彎子,這樣隻會顯得你更加愚笨。”

春生黝黑的臉漲紅,竟是說不出反駁的話。

王晏之起身,“給你兩日考慮一下,若是不同意,我就將你想偷秘方的事告訴如意。”說完他轉身往樓上走。

春生看著他瘦削挺直的背脊心思百轉千回,一時猶疑不定:秋掌櫃給他三天時間,現在隻剩兩天,兩天後要是交不出秘方又賠不起銀兩,他一定會死無全屍。

姑爺這邊也是給他兩天,若是他不同意,姑爺定然會告訴薛三掌櫃。薛三掌櫃太可怕,他曾經親眼瞧見她單手捏碎茶盞,一拳打飛鬨事的醉漢,連城裡頭地痞流氓看到她都退避三舍。

要是薛三掌櫃知道他想偷秘方,那不得打得他全身粉碎性骨折。

子夜寒襲,冷得他打哆嗦。

“姑爺,等等。”春生咬牙開口。

王晏之站在有些昏暗的樓梯口,淺薄的光影顯得他越發孤瘦,“你是答應了?”

春生點頭:“但銀子我沒有,這樣,我立馬去找東家,問過他的意思再安排你們見麵,如何?”

王晏之輕笑:“可以,我隻等兩日。”

春生嗯嗯兩聲,匆忙從後門出去了。

他一走,薛家人集體出現在一樓大堂內。王晏之麵上的沉鬱之色一掃而空,換上溫和淺淡的笑,湊到如意跟前,問:“如意,方才我表現如何?”

如意朝他豎起大拇指。

薛二嗬嗬笑道:“看不出來,安子還有演戲的天賦,這幾日的表演行雲流水,堪稱牛逼。連我看了都要以為你是本色出演了。”

“說什麼呢。”薛忠山一巴掌拍在薛二腦門,“安子多不容易,今日被我罵了一個時辰。”自從知道女兒是強勢欺負人的那個,薛父對王晏之就多了幾分同情,看他也順眼許多,言辭間頗有維護。

沒辦法,女兒的債,他總得幫忙還點。

薛二拍了拍自己嘴,“是,是是,我胡說。”

他又問:“如是那秋掌櫃肯見安子要怎麼辦?安子這麼弱,我擔心被拆穿後他們會惱羞成怒,對他不利。”

薛大道:“到時候看他們約在哪見麵,讓如意偷偷跟過去。”

一家人商議完先去睡了,次日春生鬼鬼祟祟塞了一張紙條給王晏之。

王晏之回房展開一看,是約他午時一刻在花柳巷天香樓二樓東一間會麵。

薛二撓頭:“約在青樓啊,這有點難辦。”他上下打量王晏之兩眼,“就安子這模樣,彆被那裡的姑娘給吃了。”

薛大附和:“這秋掌櫃當真狡詐,安子不去顯得沒誠意,但他一個縣案首,憑這一張臉,隻要去了,隻怕明日所有人知道了。不管交易成不成,他誠心想擺安子一道。”

王晏之窘迫,長睫不安的顫動:“要不我還是彆去了,畢竟我是有家室的人,傳出去對如意不好。”

“去,怎麼不去,那是五千兩,走到這一步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薛如意睜著漆黑的杏眼,拍板決定,“表哥待會找借口出去,我隨後跟去。”

一刻鐘後,王晏之說是要去文淵閣買筆墨,出門去了。春生眼睛亮了亮,心裡不自覺開始打鼓,很快他就被薛忠山給叫到後廚幫忙。

薛二見春生走了,朝薛如意使了個眼色,她立刻從後門繞小道跑去天香樓。

不出薛二所料,王晏之一出現,天香樓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在眾人熱切的目光中,很快有人認出他。但他眉眼太過疏離清淡,生得又實在高潔,眾人也隻敢遠觀,不敢上前搭話。

還是他主動詢問東一間在哪,天香樓的媽媽才迎上來同他搭話。

“媽媽我經營天香樓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公子這般神仙人物。”李媽媽目光在他身上流連,恨不得自己再年輕個二十歲。

“你今日見到了。”王晏之聲音清冷,如高山冷泉,絲毫不給李媽媽臉麵,徑自朝她先前指的方向去。

周圍的姑娘掀開眼皮偷瞧他,癡癡的笑:看不出來,這縣案首還是個自戀嘴利的。

李媽媽鬨了個沒臉也不生氣,畢竟美人嘛,世人總該是寬容的。

她目送你淸俊的人上樓,回味了一瞬,才朝樓裡的姑娘道:“散了,散了,周公子是來找人的,沒你們的份。”

靠李媽媽最近的姑娘嬌笑兩聲,遺憾道:“哎呀,若是找我,我定然免費,興許還能送他一些銀兩。”

她剛說完,腳下突然吃痛,直接從樓道上摔了下去,樓下頓時亂成一團。

摔在地上的姑娘捂著紅腫的膝蓋嚶嚶哭泣:“媽媽,不知那個缺德的丟石子打我,您看,膝蓋都腫了。”

‘缺德’的王晏之若無其事推門進去。

房門關上,隔絕外間喧鬨,隔著一扇屏風,裡頭的人出聲:“來了,就在那說話吧。”

屏風旁擺著小幾,王晏之順勢坐下,兀自端起小幾上斟好的茶抿了一口,開門見山道:“我的話春生已經帶到了吧,若是想要秘方就拿五千兩來換。”

屏風那頭的人嗬笑兩聲:“你是薛家的贅婿,我憑什麼相信你,怎知你不會和薛家人聯合起來誆我,或是拿假的來騙我。”

“你若是不信我,今日就不會約我來。你也說了,我隻是贅婿,哪個男人寧願一輩子當贅婿,更何況我是本縣案首,有大好前程。”

屏風那頭的人問:“你對薛家那小娘子沒有半點情分?”

王晏之抿唇輕笑:“要什麼情分?憑我的品貌高中後自然能娶個世家嫡女。”

“自古薄幸多是讀書人,周公子忘恩負義的本事某自歎弗如,能問問你要五千兩作何用?”

王晏之沉吟半晌道:“我先前答應入贅,是因為薛家答應給我治病,之後薛家人實在太過分,我提出合離,薛家人說必須賠五千兩才同意合離。如意樓的生意全賴那秘方,它的價值絕對不止五千兩。”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逼急了讀書人再肮臟的事也乾得出來。

“我不喜歡同磨嘰的人來往,你隻說行不行,不行我立刻就去告發你和春生。”王晏之麵容肅穆,眸色冰冷,看得出不是開玩笑。

屏風那頭的人笑了兩聲,態度和緩下來:“周公子彆急,這樣我先付一半銀子,明日這個時候你把方子送過來,我再付另外一半如何?”

說完他身邊人繞過屏風,恭敬的遞上兩千五百兩銀票。

王晏之拿到銀票準備走,屏風那頭的人突然道:“周公子既然來,我請客做東選幾個姑娘玩一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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