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跳窗逃跑,窗戶砰的被關上。
蹲在窗戶下的丁野即便捂著耳朵,還能聽見書房傳來世子的慘叫聲。窗戶被拉開一條縫,他小心翼翼把嚇得巴拉窗戶的‘小肥鳳’拉了出來。
浮喬盯著那鳥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世子就讓你看著,才多久,好好的怎麼喂這麼肥了?”
丁野委屈啊,他身上從來不離吃的,那鳥天天搶他東西吃,吃成這樣。
怪他了!
哎,可憐的世子。
打完人的薛如意氣得午飯也沒吃,拎著小胖鳳走了。承恩侯夫婦追了一路追到門口又跑回去找自家兒子,本來想罵一頓他怎麼把如意惹生氣了,但瞧見他眼角烏青的可伶模樣,忍了忍到底沒說什麼。
薛如意出門給小胖買了個更大的木架子蹲著,然後提著它往薛家走。回去的路上還想著怎麼和二哥交代,在門口正好撞見她二哥帶著六七個公子哥往家裡走。
那六七人和薛二勾肩搭背的,子章兄長,子章兄短的,儼然已經很熟了。
薛如意實在佩服他二哥自來熟的本領,隻要會喘氣的就沒有他不熟的。
小鳳看見薛二興奮的直跳,一時間隻知道啾啾。
薛二聽到聲音抬頭就看見她,疑惑的問:“小妹,你怎麼在這?”
七八個少年眼前一亮,紛紛笑著打招呼:“薛小妹好。”
那場景讓薛如意想起肖茂一群人,聽說二哥他們來上京時肖茂幾個可惆悵了,組團將他們送出青州。
薛如意唇角彎了彎,也和他們問好。一大群少年興奮壞了,直言以後要常來薛家。
瞧見薛如意手裡的小肥鳳,立刻有人湊上來道:“哎呀,子章客氣啊,說是要請我們吃火鍋,還特意讓小妹去買肥雞。”說著他伸手去提小鳳。
小鳳嚇得往後躲,突然口吐人言:“你好俊、你好俊、你好俊!”
一群少年嚇了一跳,驚疑的盯著小肥鳳。薛二終於認出他的鳥,走上前兩步:“小鳳?”
“小鳳啊,你怎麼吃成這樣了?”
少年人中總算有人反應過來,“是鸚鵡?這麼肥的鸚鵡啊?”
“哎呀,是子章兄說的小鳳啊!”
“小鳳啊……”
薛如意頭一次覺得對二哥萬分愧疚。
一群少年還圍著小鳳嘀嘀咕咕,薛二越過人群瞧見她愧疚的模樣。撥開眾人走到她身邊,微微彎腰,摸摸她發頂:“好了,瞧瞧小鳳多開心,心寬才能體胖。”
薛如意:“可是它飛不起來。”
薛二挑眉:“那就讓它待著我這——減肥。”
“好了,你去找阿娘吧。”
薛如意把小鳳給了薛二,徑自往後院去了。
薛二提著小鳳把一眾少年領進家門,讓他阿爹整了一鍋鴛鴦鍋,和薛大兩個人陪著聊天說地。這群人讀書學問可能不行,但吃喝玩樂就沒有他們不精通的,飯桌上對上京城每家酒樓、飯館、茶室、青樓如數家珍,又從上京城誰誰誰聊到某某某。
上京城芝麻綠豆大點的事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喝得高了,連皇家秘聞、幾位皇子也拿出來說,薛二插歌打渾,薛大聽得仔細。
一頓飯的功夫,薛家人把上京城摸得透透的。
吃飽喝足,眾人起身,木架子上的小鳳興奮地喊:“之之好俊,之之好俊,慢走不送。”
走在最後的順天府尹家的陳小公子用力擼了把鳥頭,誇道:“小肥鳳真聰明。”他又扭頭看向薛二,疑惑詢問:“之之是誰?”
薛二隨口答:“它大概口吃。”
之之還能是誰,王晏之唄。
忒不要臉了,把小鳳喂得這樣肥,還讓人教小鳳誇他。
薛二熱心的一一把眾人送回去,又讓他們多幫忙打聽有哪些鋪子在出租。
少年人大多熱血,更何況這鴛鴦鍋這麼好吃,吃完渾身暖洋洋的。必須得幫忙啊,這樣他們這群紈絝又多了一個可以談天說地的地方。
等送走這幫人,薛二提著小鳳往薛如意院子走。
薛如意正在刻麻將,亭子的石桌上已經零零散散擺了二十幾個。
“你刻這個乾嘛?”
薛如意把這兩日贏錢的事和雲漣縣主定製麻將的事說了,又掏出一打銀票給薛二瞧。薛二誇道:“你行啊,這個辦法都想得出來。”
“要不我們和隔壁小王組個隊,去打牌贏錢好了。”
薛如意白了他一眼:“賭不好,玩玩就行。”
她瞅了一眼小肥鳳,問:“你又帶它來做什麼?”
薛二哂笑:“讓你聽聽你家那位有多不要臉。”他拍拍鳥頭,小鳳就開始瘋狂的吹彩虹屁。
“之之好俊,之之好帥,之之聰明,之之愛你哦……”
薛如意刻麻將的手微微用力,手上的木頭碎成粉末。
正準備越牆過來的王晏之腳下不穩,險些摔死:要不還是隔兩日再來吧?
他默默挪了一個方向打算跳回去,圍牆另一邊的丁野大刺刺的喊:“世子,你倒是跳啊。”
薛家兄妹齊齊扭頭朝他看看,他瞬間被定在圍牆上。
丁野剛準備躍上圍牆就被慘叫的王晏之砸飛了。
啃了滿嘴泥的丁野趴在地上期期艾艾:“世子……”
王晏之淡定的爬起來,然後淡定的吩咐眼角抽搐浮喬:“把他拎走……”他怕會忍不住把他打死。
當初怎麼就撿了這麼一個蠢貨?
薛如意在薛家住了三天,原本打算回去,吏刑部侍郎家的周二公子找到薛二。說是城東有一家茶樓開不下去了,要找人接手,讓他去瞧瞧。
她當即決定跟過去看看,兩人坐上陳家的馬車往城東茶樓去,這茶樓位於東城稍偏的地帶,人少了些,位置倒是足夠大,前麵臨街後麵臨湖,小兩層。從薛府到這大概一刻鐘的距離。
去的時候正好是中午,茶樓稀稀落落,生意這麼慘淡,怪不得要找人接手。掌櫃的瞧見兄妹二人很是熱情,他急著脫手價錢喊得並不高。除去月租九十兩,隻要不給他店鋪裝修和桌椅板凳的費用六百兩就行。
薛如意想著手上有錢,乾脆問他鋪子賣不賣?
掌櫃的眸子微睜,道:“這可是上京城的鋪子,很貴。姑娘,你們確定要買?”
薛如意點頭讓他開價。
掌櫃不動聲色比了個一,“一萬兩一口價,不佘不欠。”
哪想薛如意一口答應,掌櫃的瞬間後悔了,剛剛應該往高了的報。
但礙於刑部二公子在也不敢不認賬。
好在這姑娘痛快一下給了一萬兩。
有第一次開酒樓的經曆,這次從談判到簽訂契約很快就完成了。周二公子幫了大忙,掌櫃瞧在他顏麵上還贈送了不少家具,於情於理都得請他吃一頓。
薛二也不是小氣的人,直接請他到東城最好的酒樓西江月吃飯。三人在門口又碰到順天府的陳小公子,鄒翰林家的大公子,於是五人一起往樓上雅間去。
五人點了一桌子菜,都招呼如意先吃。
薛如意默默的吃著飯,聽他們幾個和二哥開始侃大山。眾人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王晏之身上了。
鄒禮道:“你們幾個最近有瞧見承恩侯的世子沒?他好像還沒死,這下三皇子鼻子該氣歪了。”
薛二眸光微閃,語氣帶了疑惑:“承恩侯世子?”
周建元以為他不知道,連忙解釋:“你們外來的,不知這承恩侯世子很正常,上京卻無人不知啊。三歲能詩五歲能文,十歲禦前行走,連中兩元,後來病重說是活不過二十三。年前承恩侯府還發喪,說是在青州病重不治身亡,後來不知怎得又回來了。”
薛二心道:無怪乎他縣試府試院試都第一,原來是個滿級選手重回新手村。
他接著八卦:“他人品如何啊?那麼有才華應該很多姑娘愛慕吧?”
陳光道:“以前倒是誌向高潔,不屑與我們為伍,我們也是瞧不上他的。不就仗著自己長得好看,識兩個字嗎?弄得上京姑娘們天天看著他,煩死了。”
他嘿嘿笑兩聲,又道:“不過他回來好像娶妻了,聽說他的世子妃是個很彪悍的姑娘,整日把他打的吐血,下不來床。真慘啊,真活該……哈哈哈哈哈哈!”
吃瓜吃到本人身上的薛如意:“……”
“你們聽誰說的?”她最多打得他鼻青臉腫,什麼時候把他打的吐血下不來床了。
周建元也跟著笑:“這還有誰說?瞧他瘦削的模樣肯定是因為那方麵不行才被打的,如今上京城誰不知道他懼內。”
“真是活該,我覺得他長得也就那樣,不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沒什麼稀奇的。那些迷戀他的女子都淺薄無知,若是薛家小妹肯定不會喜歡他那樣的,薛小妹你說是不是?”
桌上其餘三人都把目光投到薛如意身上,極其需要從她這個雅間裡唯一的姑娘身上找安慰。
薛如意這兩天的氣還沒消,如今又聽說有這麼多姑娘愛慕他,當即冷聲道:“嗯,我肯定不會喜歡他那樣的。”
恰在此時,雅間的門打開,薛如意和其餘四人齊齊朝門口看去。西江月的夥計先走了進來,笑嗬嗬道:“打擾幾位了,有兩位客人說幾位客官的聲音太大,吵到他們了。”
周建元不樂意了,拍著桌子叫道:“哪來的客人,讓他們同我去刑部大牢說說!”
夥計一臉為難,扭頭往門口看去,“客人您看?”
薛如意幾個好奇的往門口張望,夥計讓開露出門口站著的倆人。當先一人絳紫色衣袍,腰束金絲緞帶,整個人和煦溫暖,笑問:“周公子是要孤去刑部大牢說?”
啪嗒!
周建元屁股落地,凳子往後翻倒,他癱坐在地下抖著聲喊:“太,太子殿下。”
太子身邊的人一身青衣外罩雪白狐裘,修長的手隨意交握,眉目清清豔豔,赫然是幾日未見的王晏之。
他容貌太盛,屋子裡的三位公子幾乎同一時間猜出他的身份,都嚇得連連請罪。
這位世子再怎麼病弱,也曾是太子伴讀,皇帝身邊的紅人。他們背後說人壞話本就尷尬,若是太子和他要追究,他們定然吃不了兜著走。
他們的請罪王晏之一無所覺,目光隻落在雅間的薛如意身上,那眸光淺淺淡淡的晦澀不明。
薛如意絲毫沒有說人家壞話,被撞破的尷尬,歪著頭不看他。
太子順著王晏之目光看去,忽而笑道:“晏之,沒想到你世子妃也在這。”
刷刷刷,三道目光齊齊朝薛如意看來。
世子妃?薛家小妹?
陳光、周建元、鄒禮麵露驚疑,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臥底。
薛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