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除了小江老師, 誰也沒能留下來。
“你們兩個剛剛在值班室的時候是乾嘛啊?”
嚴謹謹悶悶不樂的回到宿舍,用困惑加不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兩個室友。
“怎麼?就你有話說,不準我們有話說嗎?”陳淵說著坐到了電腦前麵。
“我也是有點事情要問她。”賀周也麵不改色的說。
嚴謹謹說:“那你們就不能挑個彆的時間嗎?”
賀周說:“謹謹, 就算我們走了,也還有小江老師呢。她最近跟謝佳音形影不離的。”
陳淵剛登進遊戲,突然扭頭看過來,皺著眉:“你叫她什麼?”
嚴謹謹也看著賀周。
賀周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佯裝鎮定:“叫她名字啊, 怎麼了?”
陳淵說:“你有禮貌嗎?她比你大十歲。”
他當然知道謝佳音真實年齡隻有二十五歲,但是不能讓賀周和嚴謹謹知道。
賀周挑眉:“大十歲怎麼了?她比我我們宿舍三個人都大十歲, 再說了,我也沒聽過你叫她姐啊。”
陳淵:“……”
他是對謝佳音有不可告人的心思,所以才不肯叫姐。
他知道現在謝佳音就是把他當弟弟, 他更不能叫姐姐,讓她以為他一直是弟弟。
這些話他也沒辦法跟賀周和嚴謹謹說。
一時啞口無言。
幸好嚴謹謹打了個岔。
“你們說我要不要跟她告白啊?”
他語不驚人死不休,冷不丁的就能冒出一句讓陳淵和賀周冷汗直冒的話來。
陳淵和賀周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不要!”
嚴謹謹皺了皺眉, 疑惑的看著他們:“怎麼了?”
陳淵和賀周對視了一眼,眼神裡都帶上了幾分對對方的探究。
賀周說:“你不知道嗎?表白是要在確定對方也對你有好感的時候才乾的事, 不然純粹就是自我感動,給她人造成困擾。”
對比起賀周循循善誘的態度, 陳淵就冷酷的多了:“注定會失敗的事為什麼要做?她根本就不喜歡你。”
賀周愣了下,下意識去看嚴謹謹的反應。
嚴謹謹怔了怔, 然後亮晶晶的眼睛漸漸黯淡下去。
就當賀周覺得有點心疼,想說點什麼話來安慰他一下的時候。
嚴謹謹的眼睛又忽然亮了起來:“隻是現在不喜歡而已!以後未必會不喜歡啊。”他美滋滋的想:“而且我現在還是個學生,要是跟她談戀愛, 肯定對她影響也不好, 所以我還有很多時間讓她喜歡上我, 等我畢業,我們兩就可以談戀愛了,嘿嘿嘿。”
剛才還準備安慰他的賀周看著樂觀的嚴謹謹,心裡突然有點悶。
“謹謹,你真的那麼喜歡她嗎?”
嚴謹謹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認真又有點害羞的說:“我真的很喜歡她,打遊戲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她了,見到現實生活中的她以後就更喜歡了。”
陳淵不想再聽下去了,心情很煩躁,戴上耳機開始打遊戲。
賀周也不說話了。
他突然有點羨慕嚴謹謹。
可以那麼坦誠又堅定的去喜歡一個人,而且毫無顧忌的說出來。
而他卻還在徘徊猶豫糾結,他到現在還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謝佳音,還是隻是短暫的被她吸引。
而陳淵,也因為嚴謹謹那番話擾亂了心緒,連輸兩盤,他起身拉開電腦椅,拿上電腦旁邊的煙盒去陽台抽煙了。
*
星期五,下了一個星期雨的海市終於放晴了。
謝佳音前天去餘興大市場拿修好的傘,卻被告知修理的師傅有事回老家了,特地托邊上的門麵老板告訴來找他的客人,下個星期一再過來。
謝佳音也轉告給了程斯越。
那天他幫忙搬完木板以後,回到宿舍就轉了五塊錢給她。
是她說的修傘費。
她收了。
好不容易天氣放晴。
謝佳音終於能把在值班室裡堆了幾天的木板拖到外麵去洗了。
上次小江老師說過,要洗木板的時候一定要叫她。
所以謝佳音給她發了條微信,小江老師就立刻趕過來了。
小江老師興致很高,完全不把這當成是乾活,反而十分樂在其中,蹲在那裡拿著刷子在從後麵洗手間接來的水管那裡一邊衝洗一遍刷。
有些木板上還有釘子,謝佳音也準備好了工具,把它們都拔了出來。
兩人在太陽底下洗洗刷刷,倒是吸引了不少學生的注意。
笑臉常開的小江老師本來就在學生中很受歡迎,謝佳音也很受學生們的喜愛。
所以有路過的學生都會好奇的問一句她們在乾什麼。
小江老師就特彆積極的給他們解釋:“這是小謝老師特地撿來給學校裡的流浪貓釘小房子給它們遮雨的。”
謝佳音有點無奈,讓小江老師低調點:“房子還沒蓋好,就先宣揚起來了。”
“做好事就是要宣傳嘛。”小江老師說:“你們宿管每個月都有評比的,以後年底結算都有獎金拿的。”
謝佳音倒是完全沒想到這一方麵,她笑著說道:“我也不是為了獎金才做這些事,隻是閒著也是閒著,找點事情做。”
她喜歡找點事情做,讓自己充實起來。
畢竟歲月漫長,要保持熱愛生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小江老師點點頭,眼神裡是全然的信任和隱隱的崇拜:“我當然知道啦!”
從謝佳音和她說完程斯越那一番話之後,她就堅信小謝老師是個人格特彆高尚的人。
溫柔善良有愛心,還很低調。
如果她是個男的,一定會喜歡上她。
謝佳音看小江老師的眼神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忍不住提醒她:“你彆把我想像成多好的人,我真的隻是因為閒……”
小江老師笑眯眯的打斷她:“閒著也是閒著嘛,我知道的!我也是呀!所以以後有這種事情儘管CALL 我!”
哎!
小謝老師就是謙虛!
她更賣力的刷起了木板。
謝佳音無奈的在心裡歎了口氣,開始反思自己,覺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好事做的有點多了?
最近身邊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好像在用眼神給她貼標簽——一個善良的好人。
小江老師沒有乾到最後,乾到一半就因為彆的工作被叫走了。
走的時候她被曬出一頭熱汗,還跟謝佳音說讓她等她回來再洗。
不知道是不是環境的原因。
謝佳音總覺得在南遠大學裡遇到的人,都很單純可愛,都有一顆簡單赤誠的心。
好像連她也變成了一個“好人”。
小江老師一走,謝佳音一個人蹲在太陽底下洗那些板子。
洗好幾塊就拿去鋪了報紙的台階上架著曬。
她是不怕曬的,她遺傳了李玉蘭的好基因,就算暴曬變黑了,養一陣就回來了。
隻是真有點熱,臉上出了一層薄汗,蹲久了還有點頭昏眼花。
她刷了三塊板子準備拿起來放到那邊去曬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起的太猛,一陣頭暈目眩,眼前是五彩繽紛的光斑,腳下也踉蹌了一下,就被人握住手臂扶穩了。
“你怎麼一個人在弄這些東西?”帶著幾分急躁和擔心的聲音響起。
謝佳音難受的閉了閉眼,然後慢慢睜開,麵前是陳淵那張在陽光下愈發白皙精致的臉。
他正皺著眉看她,漂亮的眼睛裡寫滿了擔心。
“剛剛小江老師也在的,剛走。”謝佳音把手臂從陳淵手裡抽出來:“你上完課了嗎?謹謹和賀周呢?”
最近幾天他們三個就像連體嬰一樣,進進出出都是三個人。
陳淵說:“他們兩個有事。”說著把她手裡那三塊**的木板接過來,又有些不自在的看她一眼:“好了,你進去吧,臉都曬紅了,小心中暑,剩下的我來弄。”
謝佳音一張瑩白的臉曬的紅撲撲的,皮膚白裡透著紅,鼻尖還冒著晶瑩的細汗,太陽底下看著,看著煞是好看。
她用手背貼了貼臉,臉上的確被曬的滾燙了,也沒跟陳淵客氣:“那我去喝口水。”
陳淵等她進去了,就把那三塊木板先拿去晾了,然後蹲在她剛才蹲著的地方,拿起刷子開始洗刷那些剩下的木板。
謝佳音用涼水拍了拍臉,又喝了一大杯水,人舒服點了,又打算繼續去幫忙。
結果剛要從台階上走下去,就被陳淵喝止了。
他蹲在太陽底下,抬眸皺眉盯著她:“你就在那兒待著彆動,我很快就弄好了,彆過來了。”
她現在站的地方是陰處太陽曬不到。
堆在那裡還沒洗的木板長長短短的還有三十幾塊。
陳淵蹲在太陽底下,他皮膚白,明明也會經常去露天籃球場打球,賀周就曬黑了,他卻依舊那麼白,露出來的胳膊腿都是白的,在太陽的照射下簡直像是在發光。
他長胳膊長腿的蹲在那裡,力氣也比謝佳音大的多,看他輕輕鬆鬆就刷完一塊木板往旁邊一放,謝佳音就真的沒過去了。
就站在台階上看著陳淵乾活,心裡還很欣慰,陳淵以前在家可是個什麼活都不會乾的小少爺,現在蹲在太陽底下乾活乾的也有模有樣。
陳淵好不容易有了表現機會,而且嚴謹謹和賀周都不在,自然要好好表現。
特彆是謝佳音還一直看著他,光是被她這麼看著,他心裡就覺得甜絲絲的,手上也格外的有力氣,一點都不覺得累。
結果樂極生悲,刷最後兩塊板子的時候,大拇指狠狠蹭到了木板邊緣,血一下順著水流流了下去。
他頓時疼的皺起眉。
謝佳音立刻跑了過來:“怎麼了?受傷了嗎?”
陳淵下意識要藏起手:“沒事——”
謝佳音已經抓過他的手,他大拇指側邊蹭破了一張皮,還在滲血,看得人一陣頭皮發麻,她一下皺起眉,語氣罕見的著急嚴厲:“還說沒事!”
陳淵怔怔地仰頭看她,看她盯著他的傷口微蹙著眉,又著急又心疼的樣子,心裡頓時一陣暖一陣甜,傷口一點都不覺得疼了,聲音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真的沒事。”
謝佳音瞪他一眼,抓著他的手把他從地上拽起來,然後就這麼拉著他進了值班室。
陳淵一直盯著她拉著他的那隻手,心跳的有點快。
謝佳音把他帶到值班室讓他坐在沙發上,然後去櫃子裡把醫藥箱拿出來。
她先蹲下來抓過陳淵的手仔細檢查了一下傷口,然後才把要用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
因為是在木板上擦傷的,他的傷口上還沾上了細小的木刺,還有木板邊緣處的臟東西,她先用棉簽沾了生理鹽水給他做傷口清潔。
她一隻手托著他的手,另一隻手拿著棉簽,清理前抬起頭對正低頭看著她的陳淵說:“會有點疼,如果太疼了你跟我說。”
陳淵乖巧的點點頭。
謝佳音就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去幫陳淵清理傷口。
怕他疼,碰到傷口的時候她還不住的湊過去往他傷口上吹氣。
陳淵一點都不覺得疼,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謝佳音,看她微微蹙著的眉,看她鼓著腮幫子給他傷口吹氣,看她小心翼翼地用棉簽一點一點的清理他的傷口。
一時有些癡了。
謝佳音卻皺著眉憂心忡忡的說道:“你們下午還要比賽呢。”又有點自責:“剛才不應該讓你去弄的。”
今天就是他們打比賽的日子。
陳淵立刻說:“這點小傷沒事的,我有一次被隊友傳球砸到大拇指骨折,都完成了比賽。還贏了呢!”
他隱隱驕傲的語氣讓謝佳音忍不住抬起頭來認真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在她心裡,陳淵一直是那個嬌氣任性的小少爺,可是最近卻常常會驚訝的發現,他其實已經成長了很多。
陳淵被她這認認真真的一眼看的心跳加快,繃不住臉都紅了。
他怕被謝佳音看出來,心慌的不行,突然把臉扭到一邊,視線也艱難的從她那張對他來說有著致命吸引力的臉上移開,停頓了兩三秒稍微定了定神,才斜睨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去看她,佯裝生氣的說:“怎麼?不信?”
謝佳音說:“我信。”
陳淵骨子裡有股倔勁。
這種事情她相信他做的出來。
她抬起頭來,對他微微笑了笑,說:“你真的長大很多。”
陳淵嘀咕道:“當然了,我們分開都六年了。”
謝佳音眼睛都彎了起來:“要是這六年我們沒有分開,說不定你還是不喜歡我呢。”
陳淵立刻瞪起眼睛:“我都說了,我從來就沒有、沒有不喜歡你。”
他一直一直都喜歡她。
“那是為什麼啊?”謝佳音問道。
有那麼一瞬間,陳淵心口悸動了一下,他真想不管不顧的告訴她到底是因為什麼。
可是理智告訴他。
如果他真的說了,那謝佳音一定會把他推開,推的遠遠的。
再也不給他親近她的機會了。
他抿了抿唇,說:“反正不是因為討厭你。”
謝佳音在心裡想,那就是因為李玉蘭遷怒她了。
可是她總覺得那時候的陳淵比起李玉蘭,好像更討厭她的樣子。
不過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陳淵不想說,她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清理完傷口,她又拿出碘伏來給他傷口消毒,又拿出藥膏來給他抹。
謝佳音先給自己的手指消過毒,然後才擠上一層凝膠狀的藥膏,輕輕握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凝膠抹到他的傷口上。
陳淵極力克製住自己想要回握住她的衝動,卻還是忍不住心頭的渴望,假裝疼痛,手指微微蜷縮起來,指尖觸碰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