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而言中啊!”黑夜的混亂裡真的就有子彈打進了商震營所在的區域
聽著那槍聲,商震知道那是盒子炮的連射,那種打出了扇形的散布射。
而待到商震又往前爬時,他伸手之處便觸到了那熱乎乎的粘稠的血。
那是他自己營士兵的血,東北軍第五十一軍113師586團3營的某個士兵的血。
血既已經摸到,那麼個被打死或者打傷的士兵就也隻能在自己幾米範圍內了,甚至說緊挨著自己。
聽到了某種悉瑣聲的商震下意識的伸手去摸,然後他真的就在這個微涼的夜裡摸到自己一位兄弟微熱的身體動了一下。
“你還行嗎?傷哪了?”又往前爬了一下,商震低聲的問。
“傷肩膀了。”那個士兵忍著痛回答。
受傷當然很痛,甚至,商震都聽到了這個士兵下牙碰上牙所發出的“咯咯”聲。
可是痛的上牙直打下牙並不是這個士兵所能控製的,他現在所能控製的也隻是不讓自己發出呻吟的聲音。
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種人會用自己那可憐的忍耐力去以己度人,去說,唉呀,這個違背了常理,那個超過了人體的極限。
這種人哪,總是低估了士兵的下限,也低估了自己的下限。
低估了士兵的,那是因為隻要士兵不死士兵就會忍!
低估了自己的,那為了自己能夠活命瞬間就會拋棄高大上,從而讓自己心安理得的男盜女娼甚至欺師滅祖!
受了點傷就“哇哇”大叫起來就喊“救護兵”,那是西方士兵。
而在時下的中國士兵中有中彈倒地的,縱是當時沒死,你又見過幾個會血乎拉掌的大叫起來,那不是中華民族所具有的能忍耐的特質!
這不是信口開河的事情,在後世留下來的這場抗日戰爭的影像中,正在衝鋒的中國士兵中槍倒下,有的直接陣亡,有的倒在那裡還能動幾下,可卻也是等到大部隊全衝上去了,才有擔架隊趕了過來。
這就是中國人的忍耐力!
“我這個營長沒本事,連累兄弟了,忍一會兒便好。”商震很歉意的說了句,他往旁邊爬去,他得繞過自己這名受傷的士兵。
可是他沒有料到那個士兵竟然聽出了他的聲音卻是弱弱的說了一句:“我也沒啥本事,槍也打不好,就是能忍著點兒,就彆給營長添亂了。”
商震身體頓了一下,他的內心裡忽然就有了一種感動,多好的兵!
儘管一聽對方的口音就知道這不是一個打東北來的兵。
商震繞過了那個受傷的士兵接著往前爬,而當他停頓下來的時候,他就聽到自己身後身左身中都是一片悉瑣之聲,那是他手下的士兵按照他的命令都在往外擴。
這個時候是絕不能開槍還擊的,夜戰商震打的太多了。
如果他們向槍擊之處還擊,那麼接下來肯定就是自己和自己人打起來,沒有例外!
夜幕下的混亂在依舊,依舊有槍聲和爆炸聲不時響起,可獨獨商震這個營現在所在的這片區域沒有任何響聲了,就仿佛,不,不是仿佛,而是在這樣的黑夜裡沒有人會認為這裡會有軍隊。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商震聽到了前方傳來了某種聲音。
那是腳步聲,沙沙的那種,而不是跑的撲通撲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