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樹林裡,一個士兵拿著一支花機關走著,當他走到一條小溪旁遇到了另外一個手拿步槍的士兵時,兩個人便說起話來。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天色已是快變黑了,那個先前從樹林裡往外走的士兵兩手空空便往回去了,那是李福順,而剛剛手拿步槍警戒的則是商震。
胡彪他們剩下這些人並沒有能夠馬上追到那兩個連,他們也不知道那兩個連跑到了哪裡。
天快黑時,急行軍一天了的他們也隻能在一片樹林裡休息了下來。
像胡彪與那些老兵們所談話的內容,非但商震是無權參與的,就是資曆不能夠達到的老兵也很識趣的不往跟前湊。
李福順是給商震送花機關來的。
因為胡彪決定今晚讓商震負責值哨,為此胡彪還特意跟李福順說,今晚你不要替他啊!
李福順是理解胡彪的意圖的。
既然商震已經選擇了當兵,那麼他們這些老兵曾經所經曆的一切,商震早晚也都要經曆,而值哨就是其中的一項。
所以當商震聽到自己的三哥李永順問他自己值哨怕不時,商震看著李福順的遞給自己那支花機關便搖了搖頭便說,不怕。
李福順並沒有說今天魯大腳的陣亡,也沒有談這幾天的戰鬥。
不過他卻不願其煩的告訴了商震值哨的一些注意事項。
比如,哨兵在夜間值哨的時候固然不能夠睡覺卻也不能過於緊張弄得草木皆兵。
再比如,可以在自己哨位的前方設一些小的機關以防止夜色中有敵人靠近。
再比如,在花機關的使用上一定不能一下子把扳機扣到底絕不能把彈鼓裡的子彈瞬間打光。
在李福順所說的話裡,沒有一句話是囑咐商震要小心的,可是那字裡行間卻體現出了他這個當哥哥的不放心。
最後還是商震說,三哥你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都殺了好幾個日本人了!哦,對了,你把你的水壺給我用,明早我再給你。
李福順以為商震口渴就把自己挎的軍用水壺遞給了他這才往回走。
商震眼見著李福順的背影消失在樹林之中,當他默默的掃了一眼西麵山際最後一抹殘紅後,本是坐在一塊石頭上的他就跳了起來。
他往樹林邊緣走去,還沒忘了背上了那支花機關抄起了那個水壺。
不過商震並沒有走出樹林,他抽出了自己腰間掛著的那把刺刀便對著樹上的枯枝砍了起來。
這片樹林是楊樹林,也不知道這楊樹有多少年了有很多樹已經枯死了,就是有那老樹樹冠上有著綠色,可是上麵的枯枝也特彆多。
商震用刺刀連砍帶砸很快就弄了一大堆枯枝。
他解下了自己的綁腿將兩個綁腿打了個活扣連在了一起,然後就把那些枯枝用繩子勒上往樹林裡背,很快就消失在那樹林裡。
如此的情形,就好像他要燒火做飯一般。
可是過了一會兒,商震又回來了,他卻又弄了一大抱樹枝用綁腿捆著往回背。
商震來來回回一共往裡麵背了三回樹枝,就以那樹枝的數量計他都可以烤熟一頭乳豬了!
這時天色就快黑了下來了,樹林間的小溪旁傳來了“咕嘟咕嘟”灌水的聲音。
然後有朦朧的身影站起,那依舊是商震,他的夜間值哨開始了。
商震跟著都跑了一天了。
和日軍的遭遇,魯大腳的陣亡,該激動的該震驚的該悲傷的都已經過去了,他現在剩下的也隻是疲憊。
到了這時,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練舉槍瞄準了,更何況到處都是黑黢黢的,他用步槍去瞄星星嗎?
人力終究是有極限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夠也練出百步穿楊的槍法,練出奔跑如風的鐵腳板,練出像連長胡彪那樣當機立斷的決策功夫。
天沒黑之前他和李福順也說了這樣類似的話。
李福順就說你能夠跟著隊伍堅持到現在,一天跑了好幾十裡地就已經很不錯了,比我剛當兵時還強呢。
完了吧,還給他補了一句,信命吧,隻要不死,你就能變成最強的!
自己這個三哥也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在打擊自己,當時商震就想。
而現在商震所想的則是,好累呀!可是他知道是哨兵,那自然不能睡覺,那就咬牙堅持吧!
人隻有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思緒有多麼的煩亂。
商震想了很多事情。
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的頑劣,想起了自己不樂意跟爹好好學木匠手藝,而由於自己又是家裡的老小,爹娘又總很慣著她,以至於自己現在都十八了卻一事無成。
他又想起了自己十五六的時候見到過鄰村的那個女孩是那麼的中自己的意,以致讓自己徹夜難眠。
他還想起了去年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變得膽小,與自己在見到自己所親近的人死去的時候心中的那種刺痛。
人這輩子有太多的說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