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串兒的口才極好,把那些學生講了個心驚肉跳。
可商震實在是不想聽這些戰場上的事。
他三哥李福順在戰場上陣亡了,很多東北軍的官兵都陣亡了。
那時於死者與活者來講叫生死離彆,那又何必再講一遍,那豈不等於剛剛結痂的傷疤又被揭開了嗎?
不過就在那些人的說話中商震倒是聽到了張孝炎一句話心中一動,張孝炎說“今日的生便如昨日種種的死”。
張孝炎他們七個學生可都是東北大學的大學生,那可是時下東北三省最高學府裡的學子。
和張孝元他們比起來,商震連個高小都不算,人家說話都是文縐縐的。
就比如那所謂的“糾糾老秦”商震到底也沒有整明白,他就想,或許那個老秦應當是個人名吧。
這種情況就類似於姓張就被人喊成老張,姓王就被喊成老王,姓李就被喊成老李。
不過後麵的那個“血不流乾死不休戰”商震卻是能想明白的,他昨天頭一次聽到那話時,便感覺到了一種血性。
不過到了今天,他那血就算是沸騰了卻也冷卻了,隻因為他又想起他娘的話“好好活著給自己說個媳婦”。
而現在張孝炎的這句新話不知不覺的就又勾起了商震的興趣。
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商震乾脆便坐得離這些說話的人遠了一些,他品砸起這句話來。
昨日的死是上輩子的事嗎?還是這輩子有了新生?
商震的文化不高,但是他也知道有上輩子下輩子這種說法。
他不由得又想起自己曾經仿佛看到的幾個穿著古代衣服的人在自己麵前死去。
難道那就是自己的上輩子嗎?商震輕輕搖了一下頭,這個太過於玄奧了。
不過,很快商震又有了新的想法。
自己原來也隻是一個鄉下小子。
因為從小淘氣又定不下性來,卻是連爹的木匠手藝都沒有學成。
本來如果日本人,對了,那幾個學生說叫日本侵略者,如果日本侵略者不侵略東三省,他這輩子肯定也就是做個大眼木匠,給普通人家釘個板凳桌子打個出嫁用的箱子啥的。
可是現在他既然已經參加了東北軍,就從此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原來的那個不管是淘氣的還是膽怯的小子已經“死”去了,現在自己就是一名東北軍士兵,還殺了日本兵。
自己要好好的把握好現在,把自己的身體練好,把自己的槍法練好,然後再攢點兒錢說個媳婦。
或許,這就是今日種種的生吧。
商震就這樣胡思亂想著,直至困意襲來,他坐靠在一棵大樹旁睡著了。
夜色愈發的濃重。
漸漸的所有說話的人那話語聲越來越小也都睡著了。
星空之下,夜涼如水,不管是這一段時間以來風餐露宿的那七個大學生,還是像王老帽這樣的百戰老兵,是否會有人在夢中想起母親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