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話果然管用。
溫茴立刻就老實了。
她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陸斯衍。但是說完那句話之後,身後的人就再沒了動靜,連帶著呼吸也一並平緩下來。
溫茴還沒太睡醒,盯著窗簾一角看了沒幾分鐘,眼皮就開始打架。合上眼,不知道怎麼也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近中午。
床的那邊早就空了,溫茴卷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正滾得熱鬨的時候,“哢噠”一聲,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溫茴條件反射般徑直坐了起來,一轉頭,正好瞧見拎著保溫盒進來的陸斯衍。
男人已經穿戴整齊,襯衣領口散著兩顆扣子,西裝褲腿筆直挺括。他抬腳走進來,有細碎的陽光跳躍在他臉上,把他好看冷淡的眉眼都染了層溫柔的暖調。
飯菜是栗子剛剛送過來的。
陸斯衍把保溫盒放到床頭櫃上,“起來吃飯。”
溫茴總覺得今天的陸斯衍有哪裡不對。
揚著頭看了好一會兒,她才注意到男人左耳上多出來的那顆黑色耳釘。
沒什麼特殊的地方,不大顯眼,形狀也普通,但是戴在他耳朵上就莫名精致貴氣了起來。
見溫茴盯著自己,陸斯衍食指屈起在那顆耳釘上碰了下,“怎麼了?”
溫茴嘴角抿起,八卦之魂熊熊燃燒。因為睡飽了,女孩子一雙眼睛清清亮亮的,“葉景今天也來嗎?”
根據綠葉粉所說,陸斯衍的這個耳洞應該是和葉景一起打的。
溫茴跟他好歹也同床共枕幾次了,但在今天之前,一直沒見他帶過耳釘。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磕綠葉CP,但也確實對葉景這個人有點興趣。
溫茴甚至已經快控製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了。她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剛把笑憋回去,就聽陸斯衍開口道:“溫茴。”
“嗯?”
陸斯衍微俯下身,他手指還帶著外頭的寒氣,清清冷冷地同下一句話一起點在她耳垂上,“我跟葉景是朋友。”
溫茴突然記起來自己也有耳洞,而且每隻耳朵上都打了一個。
她小時候拍的古裝劇居多,考究一些的劇,女主角還是孩提的時候就有了耳洞。
溫父脾氣雖然不大好,倒是會討導演們這種衣食父母的歡心,早早就帶她去紮了耳洞。
十幾年前並不流行那種槍打,多是用針來生生紮穿的。當時給她紮耳洞的奶奶沒做好前麵的消毒工作,紮完以後左耳朵感了染,紅腫了好長時間。
所以一直到現在,如果不是必要,溫茴是不戴耳飾的。
溫茴思緒隻在記憶裡停了兩秒。這人用的力道極輕,她耳朵感覺癢,就下意識偏過頭去看他,“你跟葉景一起打的嗎?”
陸斯衍垂眸睨著她,沒接話。
不說話就當默認了。
溫茴繼
續問下一個問題:“你是因為葉景才打的耳洞嗎?”
陸斯衍突然就有些頭疼。
溫茴問的每個問題都在循序漸進,而且眼神彆有深意,偏偏他根本沒辦法反駁。
陸斯衍確實是因為葉景才打的耳洞。
葉景走的是偶像路線,少年時期又很叛逆。
他們幾個人從小一起長大,葉景想打耳洞,但又非得拉著彆人去。裴越跟他有代溝,沈懿懶得理他,最後就隻有陸斯衍跟他去了。
包括染頭發和文身,他全是被葉景給拽過去的。
陸斯衍微眯了下眼睛,一把沉沉的目光落在溫茴臉上:“你想問什麼?”
頓了頓,他刻意放緩語速從齒間咬出了兩個字來:“老婆。”
哦,溫茴突然醒過夢來了。
作為老婆,八卦自己老公和彆的男人好像確實不太好。
雖然她這個老婆有名無實,假得不能再假。
溫茴拉回自己的好奇心,轉移了話題道:“你今天怎麼回來了啊?”
她記得前兩天問他的時候,他說不回來的。
陸斯衍手指停了短短一瞬,然後收回。他側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了個絲絨小盒子出來隨手扔在床頭櫃上,“怕你生氣。”
“我生……”
話還沒說完,她自己先閉了嘴。
畢竟前兩天溫茴確實因為這事有了點小脾氣。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再要解釋幾句,陸斯衍沒給她這個機會。
男人站在床前,遮住了大片的陽光。
他的表情不是特彆清晰,但是話音很乾淨,“會係領帶嗎?”
“……什麼?”
話題轉變地太快,溫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陸斯衍直接把疑問句變成了祈使句:“幫我打領帶。”
溫茴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大學的時候有禮儀課,老師倒是教過他們打領帶,但是溫茴當時也沒細聽。後來學期末老師讓她上台演示的時候,溫茴硬是給搭檔的那位金發碧眼的男同學,把領帶係成了紅領巾的樣子。
為了不給陸斯衍也係個紅領巾,她很誠實地搖了搖頭,“我不太會這個。”
陸斯衍不說話,隻垂眸看著她。
兩雙好看的眼睛對視了半分多鐘。溫茴認了命,拿過手機打開瀏覽器:“等我幾分鐘,我學一下。”
她印象中陸斯衍是不太穿這種正裝的,襯衣雖然常穿,但是領帶
確實沒見他打過。
這種衣食無憂的大少爺,不會打領帶再正常不過。
溫茴認真看了幾個圖文詳解。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她才下床走到衣帽間邊上,拉開門看了眼,“要打哪條?”
衣架上掛了一排領帶,彩虹一樣囊括了各種色係。
溫茴手指在上麵虛空一一點過去,還沒確定好選哪個,男人的手從耳側伸過來,隨隨便便就拿出了其中一條。
他靠得近
,手收回去的時候,那條領帶被擱在了溫茴的肩膀上。
領帶是純黑色,看著普通,但是觸感極佳。
溫茴腦海中晃過剛才看過的幾張步驟圖,她穿的平底拖鞋,跟陸斯衍身高差距拉開,踮著腳才能完成一係列的動作。
但是踮起腳來,那人的呼吸湊近,溫茴腦袋就瞬間一片空白。
完了。
剛才好不容易記住的步驟又忘了。
溫茴呼吸紊亂,手指也開始打結。紅領巾都沒能係出來,又跑回床邊去看了眼手機。
這個領帶打得十分艱難。
溫茴床頭床尾來回跑了好幾趟,最後好不容易打完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鐘後。
她鼻尖有薄汗,耳朵紅了一圈。一雙眼睛抬起來,隱約蒙了層清透的霧氣。
陸斯衍喉結輕咽,下意識要鬆領帶。手剛抬起來,就一把被溫茴給握住,“彆碰,我好不容易打好的。”
溫茴的骨架很小,手指細長。因為皮膚很白,手背上還能隱約看到道淺青色的血管。
陸斯衍反手握住她的指尖,嗓音裡含了半分不易察覺的低低笑意:“不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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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斯衍下午有事,吃過午飯就早早出了門。
溫茴在樓下等付曦過來接她的空當,突然想起上午被陸斯衍擱在床頭櫃上的絲絨盒子。
思考了幾秒後,她起身去了樓上。
盒子很小,還不及她的半個掌心大。
溫茴拿過來,打開一看,上頭靜靜躺著一顆黑色的耳釘。
跟陸斯衍戴的那個一模一樣。
溫茴把盒子蓋上又打開,反複開合幾次後,她呼了口氣,拿出耳釘戴在了自己的右耳上。
因為陸斯衍沒讓她起床,溫茴的下午的美容計劃都泡了湯。
她咖位還不夠,沒有專業的造型團隊。付曦找了以前合作過的造型師,搭配著她晚上要穿的禮服化了個妝。
入了春,北京越發晝長夜短。
溫茴和付曦兩個人到晚宴會場的時候是下午六點鐘,天還沒黑。
會場早早就布置好了,溫茴循著椅背上貼的名字找到座位坐了下來。
品牌方也是個會來事的,把陸斯衍的座位安排在了她右手邊。
付曦坐在後排,伸手撥了下前麵溫茴的發梢。
女孩子長發及腰,柔順黑亮。發尾剛才被造型師燙了微卷,搭在她白皙的肩背上,整個人都多了種說不出
來的嫵媚和溫柔。
付曦突然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茴茴,我覺得你今天要豔壓所有雌性動物。”
“彆,”溫茴回頭看她一眼,“我彆被所有雌性動物豔壓就行。”
溫茴沒那麼多追求。
何況豔壓的通稿基本都是明星自己買的,文藝又不讓她走這種拉踩路線,所以壓根沒打算發這種。
溫茴巴不得自己今天透明一點,彆被其他女星發通稿拉踩。她往椅背上靠
了靠,按亮屏幕看了眼時間。
六點半整。
陸續有其他受邀嘉賓入場。
晚宴七點開始,到了現在裡麵的座位已經坐滿了七七八八。
溫茴待著無聊,但是知道在場攝像機都得十幾個,她連肩膀都不敢鬆懈下來,端得平直緊繃。
她今天穿的是陸斯衍上次給她拿的禮服。黑色的抹胸及膝裙,胸前有像花瓣一樣的紗層疊綻放,簡單又精致。
她深呼了口氣,盯著那層紗看了會兒。
沒幾分鐘,付曦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我要過去那邊坐了,有事電話叫我。”
溫茴“嗯”了一聲,視線追著付曦的身影晃過了大半個會場。再一轉頭的時候,她瞥見了右手邊的扶手上多了隻屬於男性的手。
陸斯衍剛坐下,會場熱鬨,他微偏著頭傾了身過來,“看誰呢?”
溫茴下巴朝付曦坐下的方向一抬,“付曦。”
陸斯衍也抬眸,沒兩秒,他視線收回落在溫茴臉上,然後輕輕向下,“冷麼?”
“還行。”
會場四處都有空調,室內溫度適宜。
陸斯衍食指和中指抬起,在純黑色扶手上交錯點了兩下,沒再開口。
很快就到了七點整。
晚宴由主持人帶出了流程以後,正式拉開帷幕。
溫茴作為DK新簽的代言人,晚宴結束前,要和今年公布的其他代言人一起上台走個過場。
她跟陸斯衍第一次一起公開出席這種場合,從旁邊的人坐下開始,溫茴就感覺到停有人在往這邊瞧。
攝像機更不用說,應該早就在他們身上掃了幾十個來回了。
這樣一來,溫茴連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肩膀端的時間長了,難免會有些酸。
溫茴剛要抬起手來揉一下,餘光就瞥見旁邊的男人站起了身,她下意識拽住他的衣袖,“你乾嘛去?”
男人回頭,居高臨下睨她,“抽煙。”
溫茴嘴角扁了下,“我也跟你去。”
她受夠了坐在這裡,被人當猴子一樣圍觀的每分每秒。
不等他回答,溫茴已經跟著起了身。
知道還有攝像機對著他們,她手指動了動,然後輕輕拉住了陸斯衍的手。
男人掌心乾燥溫熱,指骨很明顯。
溫茴跟在他後麵,才走出會場中央就長長呼了口氣。
陸斯衍步子邁得不大,距離
吸煙區還有段距離就停住。他半低著頭,輕握住溫茴的手指一鬆,從她的掌心輕輕滑到指尖,然後鬆開。
男人抬眼看她,“在這裡等我。”
“好。”溫茴點了點頭。
這邊不同於會場裡麵衣香鬢影,因為人不多,連空氣都是安靜又清新的。
溫茴站在靠近走廊的牆邊,給付曦發了條微信。
hui:「還是外麵好。」
付曦像是本來就要給她發消息,不</p出兩秒,就回複了過來:「茴茴,我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不等她回複,付曦又道:「算了,好消息裡包含著壞消息。」
溫茴沒太聽懂。
不過很快,付曦發過來的圖片就讓她懂了。
照片應該就是在她出來以後拍的。
看得出來付曦是拍得很急。角度不是太好,清晰度也不高,但是溫茴還是能認出照片上的人來。
畫麵上,許橙一襲黑色長裙,端著酒杯在跟旁邊的同伴說話。
本來沒什麼。
但是問題就在於許橙穿的禮服,是溫茴身上這件的長款。
撞衫了,而且撞得徹徹底底。
hui:「好消息呢?」
xixi:「好消息是你穿著比她好看。」
比她好看事兒就更大了。
溫茴有點鬱悶:「我可以不回去了嗎?」
「可以。」
xixi:「如果你想跟DK解約的話。」
溫茴有些頭疼地按了按眉心,還沒放下手,就聽到耳邊傳來嘈雜淩亂的腳步和說話聲,“在這兒呢在這兒呢!”
她太陽穴突地一跳。
反應過來後,剛要直接抬腳走人,就迅速被一行人給團團圍住了。
“溫小姐……”
有話筒直直往她跟前戳:“請問你認識許橙小姐嗎?”
旁邊有人開了閃光燈拍照,溫茴下意識眯了眯眼,她聲音壓低:“不熟。”
“關於今晚你們兩個的禮服,你是怎麼看的呢?”
“……”
她還能怎麼看?
要是知道許橙會穿這一件,她寧願裸奔都不跟她撞。
晚宴是錄播形式,邀請了很多媒體記者。
這群人大概都是拿了邀請函進來的,所以有恃無恐地七嘴八舌:“溫小姐,關於路程CP你又是怎麼看的呢?”
“還有綠葉CP,CP粉那麼多,你會覺得不舒服嗎?”
“……”
雖然她也覺得綠葉CP像是真的,但是這位朋友,你問得也太直白了吧?
溫茴被閃光燈晃得直皺眉。偏偏她現在是新人,沒有陸斯衍那種資本,根本得罪不起這群人,她嘴角勉強牽了牽,“這個問題……”
“你得問當事人”還沒出口,幾米開外,突然傳來一把熟悉的男聲:“誰問的?”
“……”
沒人想到陸斯衍這麼快回來。
剛才一群人盯了溫茴半天,確定倆人分開了,才敢追上來問的。
幾個娛記年紀跟溫茴也差不了多少,男女都有,大眼瞪小眼了幾秒後,全都安靜下來了。
溫茴本來懸著的一顆心,安安穩穩落回了肚子裡。
不用他開口,旁邊人就自覺讓開了一條路。
男人抬腳走過來,然後在溫茴身側幾厘米的地方停下。</這邊燈光本就明亮,再夾雜著是不是亮起的閃光燈,晃得人眼睛疼。
陸斯衍抬手虛遮在溫茴眼前,語調重了些,就響在她耳側:“誰問的。”
他好像特彆喜歡遮她眼睛。
溫茴摒著呼吸,陸斯衍手沒怎麼碰到她,所以眼睫垂下,她還能看到男人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裡一個聯係人撥了出去。
半分鐘後,“嘟”的一聲。
陸斯衍嘴角扯了下,“再問一遍。”
那個問出這個問題的娛記出了一身的冷汗,手機屏幕上,“葉景”兩個字正明晃晃擺在上麵。
他腿都要軟了。
葉景像幾年前的陸斯衍,不太按常理出牌。
說得再直白點,就是脾氣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