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月考隻有四個星期,宋喻可謂是爭分奪秒,伏在桌上,奮筆疾書默寫古詩文。
隔著一張桌,那邊的老師聲音清晰傳過來。
“怎麼就突然要轉學呢?這才剛開學,學費什麼的也交了,祝媽媽您要不要在等等。”
“這.......也行吧,轉學的話,是轉到哪兒呢?外地啊,那有點麻煩。您明天來學校一趟吧,帶上戶口本,我給你填一個轉學申請表。”
“啊?今晚就來?哦哦,我當然有空。不過這也太急了吧。唉,行行行,那你來吧。”
“唉,祝媽媽您彆哭,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呢。”
電話那邊隱隱約約還是婦女的痛哭伴隨著摻雜景城本地話的咒罵。
班主任是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女老師,年輕稚嫩,還沒習慣處理和家長之間的事,尷尬地握著手機,卻還是給了十足的溫柔和耐心。
“嗯嗯,您彆氣,好好好,我等你來。”
那邊終於掛掉,她長長舒了口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這邊宋喻默寫到了“漫江碧透”,突然就忘了後一句,一節語文課沒聽,可把他這學霸急的,“後麵是哪一句來著,就看萬山紅遍,層林儘染,漫江碧透,之後呢。”
謝綏:“百舸爭流。”
宋喻握著筆:“什麼爭流?我怎麼感覺那麼陌生。”
謝綏:“舟加一個可。”
宋喻寫出來後,終於一拍腦門:“我就說我怎麼沒印象,我一直背的百船爭流。”
謝綏漆黑的眼眸認真盯了他半天,笑了:“你這語數外,是打算爭年級倒數第一嗎?”
宋喻心虛,氣不起來:“沒那麼差勁吧。”
黃昏晚霞漫漫滲過窗,玻璃純淨,像橘子一樣金黃。
等到宋喻都快寫完一張物理卷子,體育老師還是沒來。
天色漸暗,體育老師終於走進辦公室,教訓高豐估計花了他不少時間和精力。
體育老師看到他們直接說:“先去吃飯吧。檢討就寫個五百字,明天交給你們班主任。”
他後麵接了個電話,是他女兒打來的,一變聊著一邊走了。
宋喻做一張卷子,隻差最後兩道題了,老師放他走也不想走。
這做題思路不能斷。
“再呆一會兒。”
謝綏坐在宋喻旁邊,裝模作樣拿支筆,寫作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鐘表,心裡計算著時間,偏頭:“餓了嗎?”
宋喻頭也不抬:“沒呢,精神世界非常豐富,□□已經麻木。”
謝綏輕輕一笑,合上筆蓋,也不再去管他。
不一會兒,有人進來了,是一個中年婦女,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短頭發、臉色瘦黃,眼皮薄鼻梁,長相偏刻薄。現在手裡提著一個袋子,發絲淩亂,眼眶通紅、布滿血絲,看樣子像是哭了很久。
臉頰一邊青青紫紫,走進來的時候,腿有些跛。
班主任都愣住了,半晌先站起來,試探地問:“是祝誌行的媽媽嗎?您,您這是怎麼了。”
婦人一坐到老師對麵,忽然崩潰又絕望地哭了起來。邊哭邊罵,嘴裡儘是“畜牲”“老不要臉”“賤人”這種臟話。
班主任是景城人,聽的特彆尷尬,忙說:“這,您帶戶口本來了嗎,真的打算辦轉學手續?”
婦人掩麵大哭:“辦辦辦,這日子過不下去了,這地方我也呆不下去了。”
班主任僵硬地笑了下:“這......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嗎?您冷靜一下。”
祝誌行媽媽哭腔崩潰又絕望:“老師啊,你是不知道被人戳著脊梁骨說話的日子,字字戳心窩,我今天一天出門都不敢抬起頭來。都怪家裡那個老畜生,我這輩子都被他毀了,我要帶著我兒子離開。丟臉丟到姥姥家,鬨出那麼大的醜事!這地方呆一秒我都是受罪!”
班主任都傻了:“好.......好。”
宋喻在最開始聽到班主任喊“祝誌行媽媽”的時候就停下了筆,悄悄抬頭,看著那邊。
祝誌行?不就那個初中三年欺負謝綏的傻逼嗎。
他媽媽怎麼來了,還哭的那麼慘。
謝綏神色自如,看樣子對那邊的動靜絲毫不上心,隻問宋喻:“你寫完了嗎。”
宋喻其實最後一題還卡著,但是祝誌行媽媽算是謝綏童年時期的噩夢吧。謝綏那一晚說放下過去,他也不想再讓這些人來辣謝綏的眼。
他收筆:“寫完了,走走走。”
隻是他們走出辦公室,往樓下走,卻在樓道裡遇到了祝誌行。
晚上,月色冷冷照進來。舊的教學樓裡,牆皮脫落。祝誌行一個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陰暗角落裡,平日裡猥瑣又陰毒的眼睛一片迷茫和恐慌,他眼睛也是紅的,和他媽媽一樣不知道哭了多久。
宋喻看到他還一愣,原來他也來了,拉著謝綏想要遠離這個人。
沒想到,祝誌行一看到謝綏,眼眶突然就充血,咬著一口氣衝了過來,一拳就要打在謝綏臉上。
吼聲在樓道裡顯得撕心裂肺:“是你對不對!是你把照片和監控發給警察,是你做的對不對!”
宋喻氣得不行,一手掐著他脖子,把他扯開:“你神經病啊!上次放過了你!這次上趕著來挨打?”
謝綏退後,深不見底的眼眸看著宋喻擋在他前麵的背影,唇角微不可見勾了下。
祝誌行理智全無,像條瘋狗:“全完了!全完了!你把我一家都毀了!謝綏!你就和你那專門勾引男人的婊.子媽一樣可恨!”
宋喻氣死了,一拳打過去,拿手裡的書塞他嘴:“你是不是有病!閉嘴!”
祝誌行現在已經不怕宋喻了,那種皮肉上的痛苦遠沒有他今天經曆的一切恐怖。
他視線怔怔地看著謝綏。
謝綏的皮膚冷白,在月光下更是有一種出塵的清冷,眼眸黑如深潭,視線到現在望過來,還是漫不經心的,冷冷淡淡。
哪怕背後操縱全部,也沒真正把他們放在心上。
甚至連厭惡的情緒都不屑於給。
祝誌行牙齒打顫,有一瞬間將渾身冰冷,頭皮發麻。
本來不確定的,現在忽然就確定了。
是啊,誰還能對那一塊那麼了解。
“就是你......”他淚流滿麵,舉起手,顫聲:“就是你.......魔鬼.......魔鬼。”
如果說對宋喻的情緒,隻是單純對惡霸的害怕。
那麼這一刻他對謝綏的,就是深入骨髓的恐懼。
宋喻煩不勝煩:“你到底——”有完沒完。
“謝、綏!”
婦女包含恨意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帶著哭腔和憤怒。
然後宋喻還來不及反應,忽然後背就被人狠狠推了一下。
他眼睛瞪大,眼看要朝樓梯撲下去,手腕卻被人抓住,往旁邊一扯,落入一個清冷的懷抱。
謝綏一手摟過他,一手抓著祝誌行媽媽的手,神情在月色下冰冷如霜。
“你找死?”
語氣裡的寒意可以結冰。
作者有話要說: 喻哥會做校霸的而且比這更轟動哈哈哈
他的病你們不用擔心,這是糖,不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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