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點進去, 發現那些照片拍的其實都是那個女孩的日記。
幾年前也被一個正義的博主發到了微博上, 隻是有人操縱控評、歪曲事實, 網民們摸不清真實,熱度沒升起來, 時間久了也就被人漸漸遺忘。
日記最開始,女孩的語氣是非常輕鬆的,對新的學校和新的班級的期待, 字跡清秀, 還帶著十五六歲的赤誠, 有著一些孩子氣的吐槽。
——啊啊啊開學第一天就因為堵車遲到被罰站門口, 這也太丟臉了叭[捂臉][捂臉]。班主任是個很好看的英語老師,希望以後能挽回印象吧。
——新同桌是個男生……他看我的眼神讓我不舒服,好奇怪
但沒過多久, 日記畫風就開始變得壓抑起來。
她的同桌上課總對她動手動腳, 可以比得上性騷擾的那種,而前後桌的人,甚至不閒事大, 上課悄悄錄下來, 還發到網上, 視頻取名“看看新來的轉校生有多騷”。
日記頻繁出現“惡心了一天”“真的想吐”“我該怎麼辦”等詞彙。
語無倫次,她的家庭條件不好, 父親一直住院,不敢拿這些事麻煩父母。說要換同桌,班主任是歐依蓮, 直接懟回去,“坐哪不是坐,情商放高點,就沒有相處不來的人”
沉默和輿論,讓她在教室裡變得非常不合群,一直壓抑到被高年級的女生堵在廁所□□,忍無可忍再去告訴了班主任。兩次被打擾的歐依蓮煩不勝煩,回答她的一句話卻是,“不自愛,去犯賤,還有誰尊重你?”“視頻裡的人是你吧,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不縱容,他能那麼放肆?”
這些話像是一盆冷水把她整個人澆的冰涼,回到位置上就哭了起來。同班的一個善良的女生看不下去,陪她一起去找校長,說了這事。校長找歐依蓮說了話後,第二天歐依蓮當著全班的麵,把她被傳到網上的被同桌性騷擾的視頻,放了出來,一遍又一遍,嘴裡虛偽地說“同桌之間有些玩笑是開不得的,比如這種”。
宛如淩遲一般。
後麵的日記淩亂,似乎是難過得寫不下去。
家裡人終於發現她情況不對勁,隻是那個男的背景很大,根本不是一個普通家庭能惹的。她的母親哭得幾天沒睡好覺,卻也隻能崩潰地辦轉學手續。之後鬨到網上,男方家庭一再出錢壓熱度,又找人顛倒黑白,也沒掀起波浪。
宋喻看完後,一個心情:我殺歐依蓮!
他氣得手摁在鍵盤上都顫抖。
問了一句。
【那個女孩還好嗎?】
匿名那邊很久,回了句。
【換了新環境,好很多,應該不希望再被打擾】
宋喻一愣,那麼大概這段崩潰的往事,她也不會想再次回憶起。
最開始,宋喻想過把這段幾年前的事鬨大,鬨上熱搜,讓歐依蓮身敗名裂。但這樣的主持正義,可能是再次把當事人已經結痂的傷撕開,對那個女孩是二次傷害。
宋喻問他。
【你是誰。】
發件人回過來。
【你可以當我是個善良的陌生人。】
善良的陌生人?
為什麼那麼剛剛好在他想對付歐依蓮的時候給他發這些資料?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似乎為了打消他的顧慮,那個人又發消息過來。
【我一直在留意歐依蓮,也調查過你,希望你還她一個公道,謝謝。】
宋喻皺了下眉。
留意歐依蓮很久,所以知道自己和她不對付?
調查過自己,所以知道自己身份不簡單?
好像也說的通,但他總覺怪怪的。
【你是景城一中的人?】
老師或學生。
但那邊沒有在回郵件。
宋喻深呼口氣,把這份資料發給了校長。
又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孟光,這種事不靠輿論,就隻能按規矩,匿名舉報給教育部門大概率會被敷衍了事。
而且歐依蓮那麼狂妄,肯定上頭有人。
孟光接到電話的時候醉醺醺的:“喂,喻喻,又出什麼事了?”
宋喻:“來,表哥,到我們懲惡揚善的時候了。”
孟光:“啥?”
宋喻:“我要舉報我的班主任。”
孟光握著手機先笑起來:“你這高中生活還挺豐富的啊,一個星期,先是舉報同學然後舉報老師,哈哈哈”
宋喻翻個白眼,想到入學遇到的王辭和歐依蓮,再加個高豐:“是啊,我舉報任何人!”
孟光被他逗得哈哈哈笑,還挺凶,舉報任何人。
宋喻冷靜下來,又說:“你等下看了資料,就知道我們班主任有多不是東西了。”
把這些郵件全部轉給孟光後。
孟光看完,果然比他還氣,氣到拍桌,隔著電話都把歐依蓮罵了半天。
宋喻垂眸聽著,卻有點出神。
由那個女生,想到了謝綏書裡的經曆。
書裡麵的謝綏呢?麵對王辭的騷擾,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心裡又會是多麼壓抑。會不會也覺得“惡心”覺得“迷茫”,他隻是想好好學習,然後讓陳奶奶過上好一點的生活。但生活的惡意,卻接連不斷。
孟□□衝衝地去處理這件事。
掛了電話,宋喻心裡很不是滋味,盯著手機屏幕半天,想找謝綏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麼。
先發了幾個點,醞釀。
【宋喻:.......】
謝綏隨手雇人找了那份資料給宋喻後,就著重處理起陳奶奶的事了。
許詩恩給了他很多錢,在他手裡就是很大的籌碼。
查清楚拍照的人果然是王辭。
謝綏喝了口黑咖,垂眸掩去眼裡的冷光。其實對於二十五的他來說,學生時代這些小人物,都已經快記不清了。
重生一世清心寡欲,卻總有人撞到槍口上來。
手機一亮,是宋喻,謝綏看著那六個點,手指在杯子邊緣摩挲了下。
【謝綏:怎麼還沒睡】
他可以處理歐依蓮,用更徹底更狠的手段。
但他更樂意成全宋喻的正義和少年意氣。
宋喻抱著手機躺到床上,撓了下頭。
【宋喻:睡不著。】
【謝綏:為什麼?】
宋喻就是想找他聊天,書裡那些還沒發生的事怎麼能說的,撓頭半天找不話題,乾脆自暴自棄。
【宋喻:.......怕打不過。】
謝綏低笑出聲。
【謝綏:嗯】
【宋喻:嗯什麼嗯,打不過你幫我打嗎?】
他明天下午大概不會去圍觀宋喻打架。
【謝綏:打不過就彆去。】
【宋喻:不行,鬨成這樣,我狠話都放出去了,怎麼能半途而廢。】
【謝綏:那就重在參與】
他其實一直都不喜歡這小孩打架,傷到自己怎麼辦?
什麼意思,挨不挨打無所謂,重在參與?
【宋喻:你這人好冷酷哦】
【謝綏:你才知道?】
【宋喻;.......】
宋喻覺得這天聊不下去了,但他心裡悶悶的,尤其是麵對謝綏,憋了半天,想多了解他一點。
【你小時候有什麼特彆喜歡的書嗎?】先從美好的回憶開始。
典型的沒話找話。
謝綏輕笑一聲,宋喻真是他兩輩子遇見的,最不會刻意搭話的人。
但他卻就是願意花時間來陪他說這些無意義的事。
【沒有。】
宋喻不罷休。
【沒有?真的沒有嗎,像《小飛俠彼得潘》《小王子》之類的】
謝綏。
【之類的少兒啟蒙讀物?】
宋喻:“……”
少兒啟蒙四個字把他接下來的一通逼逼都噎著了。
握著手機,宋喻咬牙切齒打了下最後一行字。
【睡了!養精蓄銳明天去當校霸了!】
謝綏微笑。
【晚安】
周五一整天的課,其實宋喻都沒怎麼認真去上,他昨天和謝綏把天聊死後,莫名其妙睡得還挺香,但是上到歐依蓮的課,還是犯困了。把窗戶打開,吹著涼爽的風,沉沉睡了一覺。
歐依蓮在黑板上寫完字,回頭看到的就是宋喻在睡覺,一直以來的不滿和怨懟這一刻爆發。她當著全班人的麵,陰陽怪氣:“有些人真的就是對自己毫無自知之明。”
“覺得自己得個病就可以有特彆多的優待?以後出了社會,靠你的病曆讓彆人給你份工作?當乞丐都出這有尊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