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綏就貼在他耳邊講話, 帶點鼻音, 氣息微熱。
搞得宋喻那一塊的皮膚,莫名其妙有些敏感,他不自在地頭往旁邊偏了偏, 視線卻還是擔憂地盯著謝綏的臉色,小聲問:“真的很疼的話, 你就靠著我,我扶你過去。”
謝綏盯著他的臉,喉嚨有些灼熱, 低笑啞聲:“好。”
那麼好騙,怎麼有膽量到他身邊來著。
醫務室,周五晚上都沒什麼人。
謝綏根本就沒受什麼傷。
醫生看半天, 也就隻看到他手臂上一塊小的淤青,上藥的時候嘀咕:“怎麼磕著的啊。彆是去打架吧,你們這個年紀, 好的不學, 學壞的。”
宋喻在旁邊左看右看, 積極提議:“老師, 你要不要再幫他看看,我覺得肯定不止這點傷。”謝綏那麼能忍一個人,都疼得靠他身上了,哪那麼簡單。
醫生翻個白眼,沒理他。
謝綏忍笑,跟宋喻說話:“等下要我送你回家嗎?”
宋喻一愣, 送他回家?其實不用,他打個電話就會有人過來接,而且他答應了係統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雖然係統這沒屁用的玩意一消失就消失好幾個月,也不知道回來會給他個什麼消息。
話說起來,謝綏好像從來都沒有去問過他的家庭背景。
他不說他就不問,真的太體貼了。
宋喻:“不,還是我送你回家吧,你都受傷了。”
在醫生上藥的時候,宋喻坐到椅子上,給外婆發了個消息,說自己在學校有點事,可能會遲一點回家。
孟外婆很擔憂,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宋喻隻能拿著手機,走到外麵小聲說話。
電話那邊是老人家輕聲細語的抱怨:“怎麼就有事耽誤了呢,今晚你表哥還有你舅舅舅媽都來了。難得湊齊人,外婆還想一家人在一起吃個晚飯的。”
宋喻有點愧疚了:“對不起,外婆。”
孟外婆打心眼裡疼他,不忍心責怪,隻說:“沒事,喻喻那邊的事什麼時候處理完,我叫人去接你。”
宋喻看了下時間:“半個小時,到時候我可能不在學校,發地址給您。”
孟外婆滿意了,笑起來:“好好好。”
宋喻關掉通話界麵,看到了馬小丁的消息。
【貞子不忘挖井人:喻哥,我被我爸領走了,我可能活不過今晚[哭][哭][揮手]】
【貞子不忘挖井人:不過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敢供出你!】
宋喻扯了下唇角,覺得自己就不該接這個什麼書山樓之約。要是不接,說不定能陪謝綏一起去對付王辭,這樣他大概也不會受傷了吧。
握著手機,站在門口,宋喻偏頭,看醫務室內的謝綏。
冷白燈光下,少年眉心微皺,唇抿成直線,眼眸半垂,神情淡漠,可宋喻就是莫名其妙看出了一分脆弱的味道來。
塗好藥。醫生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項。
宋喻和他一起出去,想了半天,還是有點不滿說出來:“你去找王辭,為什麼不告訴我?”
謝綏偏頭漆黑的眼眸看著他,笑道:“你已經夠緊張了,怕你多想。”
宋喻疑惑了:“我緊張啥。”
謝綏挑眉:“昨晚誰跟我說的,睡不著,怕打不過。”
哦,這個啊。
宋喻解釋:“那隻是我想和你聊天隨便編的,誰怕他啊。”
說完,宋喻就:“……”
他在說什麼?!
謝綏笑出了聲,意味深長:“想找我聊天?”
宋喻再次解釋:“閒的無聊想找人聊天,你彆多想。”
謝綏忍笑:“下次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
宋喻:“……這不是怕打擾到你學習嗎。”
謝綏也懶得去拆穿他,眸光落在他臉上,似笑非笑:“論壇有個帖子,你有去看嗎?”
“你也玩論壇啊。”
宋喻聽到論壇都愣了,在他心裡,謝綏這種學生時代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學神,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謝綏聲音帶笑:“本來不玩,上次有人硬發給我鏈接,要我去看他的迷妹有多少,就順手下載了。”
宋喻:“……哦。”
謝綏聲音放低,用一種很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帖子名字很有趣,前途似海,綏喻而安。”
???
宋喻的腳步都停了。
人僵硬在原地。
日!
——那個他恨不得屏蔽每次都匆匆掠過的cp樓?
謝綏點進去看了?!他知不知道那個“綏喻”的綏指的是他!
謝綏站在路燈下,桃花眼天生薄情,眸光卻給人一種深情溫柔的感覺,他勾起唇:“其實她們分析的沒錯,那句來日方長,是我臨時加進去,想對你說的。”
宋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謝綏微笑。
“樓裡說我們天生一對。結合你上一次的話,莫名其妙的接近和示好都是居心叵測。現在1幾次三番的相救,刻意尋找話題的聊天。”
他輕聲問:“宋喻,我都快以為,是你喜歡我了?”
宋喻:“……”
他的耳朵快速泛紅,不是害羞,而是憤怒!
喜歡個錘子!
“不是!你彆老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好不好——這世上就沒有不求回報為兄弟兩肋插刀的友情了?”
“我說了多少次原因了,你怎麼就是不信,問就是善良!”
謝綏也不意外。
剛才漫不經心的套話,本就是意有所指。
他以前不去認真想宋喻接近的目的,因為心裡覺得沒必要。現在開始意識到,這小孩對自己的特殊性,終於認真了幾分。
從宋喻的反應裡大概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有目的。
——隻是這個目的或許意外的單純。
宋喻煩躁地抓頭發,心裡突然又覺得委屈。
所以謝綏其實還是沒有完全相信他?
覺得他的接近都是彆有目的?
甚至以為自己和那些渣攻一樣覬覦他長相?
莫名有一種真心錯付,被背叛的感覺。
宋喻越想越氣,日!
“成成成,做什麼都是居心叵測!以後我不管你的事行了吧!”
說完宋喻轉頭就走,長腿大步向前,明顯壓著怒火。
謝綏:“……”
玩脫了。
看著宋喻氣衝衝的背影,謝綏難得有了些無奈,跨步跟上,去牽宋喻的手,用力扯住他。聲線卻放低,清冷之下帶了點溫柔繾綣:“對不起。”
宋喻嗬嗬。
其實這倒是宋喻誤會謝綏了。
如果謝綏開始懷疑起他接近的目的。
那不是因為不信任,相反,是開始在意。
上輩子活到那個地步,重生回十五歲,謝綏並不覺得有人能到他身邊來算計他。慣會察言觀色,韜光養晦,他一眼能看清很多人,於是猜忌懷疑防備,都顯得多餘。
隻是,對著宋喻,當然不能說這些。
謝綏想起了自己在宋喻眼裡的人設,愣了下後。
睫毛微顫,皮膚在月光下更顯得蒼白,神情有幾分無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抱歉,第一次,有人對我那麼好,還不是特彆習慣。”
宋喻本來還在氣頭上的,想起他還有傷,就憋回去了。
又聽著這話,愣了下。
回憶起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謝綏麵臨的難堪處境,以及當初從他手裡接過藥時,謝綏眼裡的難以置信和惶恐。
……對善意的惶恐。
這些天來,相處越發自然。
搞得他都快忽略謝綏這個年紀藏在骨子裡的自卑和脆弱了。
宋喻低頭,看著謝綏抓著自己手腕的手。
他用勁很大,抓的他有些疼。
校服挽起,露出手臂上,隱約可見淡青色血管。
謝綏輕聲說:“對不起,彆生氣,以後我不會再問這個問題了。”
放低嗓音後,像撒嬌,在他耳邊麻麻的。
宋喻:“……”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