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066(2 / 2)

他的小雀躍[校園] 優莉 23921 字 8個月前

其實書本早已被他們帶回了家,留下來的東西不多。

很快可以扔的便被扔完。

動靜漸漸小下來,興致仿佛被紙張一起丟掉了,此刻他們莫名地空虛,回了教室窩在桌上發呆。

——

劉玉濤拍完了畢業照,手裡端著茶杯,慢悠悠走進了教室。

教室走廊有幾個學生家長在偷偷給他們錄像。

他一一打過招呼,緩緩走過。

一班沒有他想象中的鬨哄哄,反而還像上課時一樣安靜。

經由走廊時他透過窗戶,看到了講台上的字,等他真正推開門登向講台時,雙腿就跟灌了鉛似的格外沉重。

黑板上寫著很俊的字。

“請假條。”

“請假人:高三一班全體同學。”

“請假時間:永遠。”

“請假原因:我們畢業了。”

“同意與否:——”

“老師簽字:——”

他看向黑板的時候,台下的學生集體唱著煽情的歌。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讓我把你不見,可你跟隨那南歸的候鳥飛得那麼遠,愛像風箏斷了線,拉不住你許下的諾言。”

網上很紅的套路。

他看到過許多回,早已對他不新鮮。

可是真的當他走進教室成為其中一員時,卻忍不住地被感動。

他背對著學生,提筆站著。

良久,他才抬了手臂,緩緩寫下兩行字——

“同意。”

“劉玉濤”

寫完後他瀟灑地把筆往桌上一丟。

笑眯眯轉過身,對著學生說:“你們這群孩子啊,叛逆得很,總是不聽我的話。我現在給你批準放假,你們是不是反而不會離開了?”

話音未落,他先哽咽了。

老男人了,格外的悲春傷秋。

他一哭,底下許多學生跟著哭。

劉玉濤緊緊抿了下嘴瞪了瞪眼,把哭容收掉。

他笑不太出來,一張臉難得地嚴肅起來:“多的話不說了,平時囑咐夠多了。”

“去教室後麵把想把想說的話貼上去,理想也好,還是對學校的離彆語也罷,哪怕是個彆學生借機對老師表白,想趁機轟轟烈烈一番,老師都不管——”

“去吧,去寫吧。”

第一排最左側的學生率先站起,她沒有直接去後麵,而是先上講台,擁抱了下劉玉濤:“老師,我愛您。”

說完,她才走向後麵。

按著座位熟悉,同學接二連三地擁抱劉玉濤,去寫離彆語。

等同學都到了教室後麵嘰嘰喳喳地討論著要寫什麼時,劉玉濤沉默地盯著他們的背影許久。

良久之後,他輕輕說了句——

“孩子們,祝你們高考順利,願你們人生無病無災,平平安安過一生。”

但沒有人聽見。

教室黑板報上密密麻麻地貼著便利貼。

上麵寫滿了同學的離彆語。

各式各樣,寫什麼的都有。

“希望高考能考出好成績!”

“再見,高中。再見,青春。”

“不想畢業……”

孫澤:“雖然我時常挑釁你,其實我也很愛你。”

蘇棟:“畢業了,不知道現在謀殺親哥還來不來得及……”

沈晗揚:“終於可以和漂亮的女老師來一場師生戀了。”

林雀的離彆語貼在右下角裡:“一中,同學,希望還能再見麵。”

在和它遙遙相對的左上角,鹿鳴的離彆語貼在那裡。

“很高興能認識你。”

許多外班的人拜托一班的人拍鹿鳴的離彆語給他們看。

所以很多人都圍著鹿鳴的便利貼再拍。

“鹿鳴說的誰?”

“一中吧。”

“怪不得人家作文常常滿分呢,寫個學校都那麼撩人。”

蘇棟坐在一旁,嘖嘖有聲:“自以為是的凡夫俗子們……”

如果不是林雀爸媽就在後門口拿著錄像機一直在對著他們拍,他真想告訴大家鹿鳴說的是誰。

林雀拿著杯子大了點溫水遞給林父林母:“爸媽,喝點水。”

林母的病理報告出來了,是良性的。

她手術恢複得也不錯,但是到底大病一場,臉色還是沒能恢複之前的紅潤。

林雀有點擔心他們:“你們累不累呀,你們回家吧?我過會兒就回去了。”

林父搖搖頭,把錄像機舉得高高的,鏡頭對著林雀的臉:“這是你很重要的時刻,爸爸媽媽想給你的青春留下點回憶,你不用管我們,去玩兒你的,爸爸媽媽躲遠點,不打擾你。”

林母生怕她放不開:“玩兒儘興點啊!我倆去旁邊,彆管我們,你就當我們不存在。”

說完,他倆跑走廊那邊去了。

受《初戀那件小事》的影響,學校流行畢業前都把名字簽在身上。

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找同學給自己簽名、也給彆人簽名,然後互相擁抱。

比平時上學還忙。

所有人都熱熱鬨鬨的。

——鹿鳴除外。

大家都避開了他。

他討厭熱鬨,又很愛乾淨。

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不會參加這個活動。

大多做好了會少他一個簽名的打算。

也有人想要去鹿鳴那裡試試。

可是大家都不敢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畢竟被拒絕是件丟人的事情。

想想也就算了。

快畢業了,大家都想留個好印象,不願意在這時候還出醜。

鹿鳴那裡安靜的過分,他不慎在意,捧著手機看。

方棠棠身上掛了一身簽名,邊給同學簽名,邊去看鹿鳴。

她這輩子,就喜歡過這麼一個男人。

雖然他傷害了她,她也不對他有什麼幻想,但他好歹是青春裡最特殊的那個存在。

她思索良久,咬了咬牙,最終走向了他。

看他走向鹿鳴,原本還鬨哄哄的氣氛瞬間安靜下來。

大家都在盯著她和鹿鳴看。

方棠棠雙手捏著筆,緩慢地抬起伸向他:“鹿鳴,看在同學一場的份兒上,可以幫我簽個名嗎?”

她其實沒抱太大希望。

但她就想試試。

萬一呢?

鹿鳴隨手把手機扔到桌上,背靠在牆上,麵色平平,抬著下巴睇她。

不語。

一秒。

兩秒。

三秒……

他不明確拒絕,方棠棠就不打算撤。

她任由他盯著自己,固執地舉著筆。

鹿鳴視線驀然一轉,往林雀身上掃了眼,隻一秒,他就收回了視線。

而後,抬起手,把方棠棠捧在手心裡的筆捏到自己手裡。

他將筆打了個轉:“哪兒。”

方棠棠愣住。

他又問一遍:“簽哪兒?”

語氣略微不耐煩。

方棠棠臉上帶著不可置信地欣喜,她慌亂地把衣角展平:“這裡可以嗎?”

鹿鳴垂下手,飛快地簽了。

方棠棠頓覺圓滿:“謝謝。”

鹿鳴一把挑起搭在林雀原本書桌上的校服,穿上,抬起手,把袖子遞到方棠棠跟前。

方棠棠不確定,又驚又喜:“讓我簽嗎?”

鹿鳴揚了揚下巴。

方棠棠趕忙簽了。

沒敢簽太大,怕惹他煩,知道他不喜歡自己,所以隻簽了小小的一個名字。

方棠棠有眼淚在眼裡打轉:“謝謝。”

沒想到還能被他當做普通同學一樣對待。

鹿鳴倏然站起,肅著一張臉,冷眼睥睨她。

但方棠棠卻敏感地琢磨到什麼,她試探地問:“我能抱抱你嗎?”

鹿鳴向前一步,走近她,雙手做擁抱狀在她肩後搭住,上身微微前傾,再離她一拳頭距離的時候頓住。

不算擁抱。

但對於一向拒人於千裡之外,從不和人親近的鹿鳴來說,已經稱得上是擁抱了。

離遠了看像是真的在擁抱。

方棠棠終於忍不住哭出來,激動難掩:“謝謝。”

她這一成功,隨即有第二個人出現:“鹿鳴,能幫我簽個名嗎?”

鹿鳴麵無表情:“來。”

就一個字。

慣常的惜字如金。

一班的學生瞬間跟打了雞血似的,不管男女都往鹿鳴身邊跑。

爭先恐後的,生怕晚了鹿鳴就反悔了。

“鹿鳴!”

“鹿鳴!”

“……”

鹿鳴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機械性地簽名、被簽名。

然後進行不算擁抱的擁抱。

宋穎反應了一秒,對林雀鞠了躬當道歉:“林林,我想收集班裡全部同學的名字,不想留遺憾,我去找鹿鳴了。”

“嗯嗯。”

李恬兒也對他鞠了一躬:“林林,我也去了。”

“去吧去吧。”

其實到這個時候,大家想的都是不給自己留遺憾。

誰不想和全班同學做個告彆呢。

儀式感已經遠遠大於了其他情感。

林雀也想去。

很想去。

她站起,緩緩走到排隊等著鹿鳴簽名的隊伍裡。

——她是最後一個。

眼看著她前麵最後一個人和鹿鳴擁抱完,她走上前,正想開口邀請他簽名。

他卻率先開了口:“林雀。”

還是那冷淡樣子。

林雀已經好久沒有能這樣和他對視,她心跳加快,麵上卻強裝鎮定:“嗯。”

鹿鳴單手扯住右肩衣服,捏起一點拽了拽:“所有同學的名字都有了,單單沒有你的。”

他一直微抬的下巴收攏回來,從口袋裡拿出一隻嶄新的筆來遞到她麵前:“所以,你能幫我簽個名嗎?”

“好。”林雀接過,她是個愛笑的,可是這會兒,她卻笑不太出來。

就因為她的選擇,她和鹿鳴才要表現地那麼“相敬如賓”。

實際上班裡哪個同學看不出他們的掩耳盜鈴呢。

鹿鳴手指抬起,點在左胸口:“簽這兒,這兒有位置。”

他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地簽名,卻唯獨胸前心口附近那一拳頭大小的地方格外乾淨。

林雀提筆,緩緩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寫得極慢,慢一點,就能多感受一下他的氣息。

她已經好久沒有聞到這麼清新舒爽的淺淡薄荷味了。

但她動作再慢,總歸有簽完的時候。

收回手,她把筆交還給他:“能幫我也簽一下嗎?”

他接過。

她撩開搭在左胸口的馬尾,露出乾淨的地方。

和他一樣,她的心臟位置,也是空白的。

鹿鳴掃她一眼,挑了挑眉,表情瞬間生動起來,壓製不住對滿意的情緒:“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男生和女生還不一樣。

到底是女生的胸口,他不太好寫太久。

抬腕抓著筆的中後半段,維持著不讓自己碰到她的姿勢,飛快留下自己的大名。

寫完了,還剩擁抱。

兩個人都沒有動。

沉默地對視著。

蘇棟都要哭了。

媽的。

太特麼浪漫了。

為了能光明正大抱林雀,乾脆把所有人都抱一遍——

蘇棟決定幫鹿鳴一把。

他起哄——

“抱一個啊!大家都抱了。”

到了這份兒上,其實同學對於他們的事情心知肚明,隱約能把他們的情況猜個大概。

這會兒紛紛鼓勵他們——

“對啊,馬上就要畢業了,擁抱一下做個道彆吧!”

“彆給自己留遺憾,擁抱一下吧。”

“那……”鹿鳴目光漸漸深下來,染上許多複雜的情緒,麵上還是那副平淡的模樣:“抱一個?”

林雀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好。”

鹿鳴抱了林雀。

不是和其他同學的借位性擁抱。

是真正的擁抱。

他把她擁入環中,微微弓了上半身,把臉貼在她腦後。

“很快了。”他在她耳邊輕輕說。

林雀微閉了眼,深呼吸一下:“嗯!”

她想去回抱他。

手臂抬抬落落了幾次。

最終,她抬起了雙臂,抱住了他的腰。

她嘴角終於揚起,是微笑的弧度,可眼睛卻紅了起來。

一時間,分不清是想哭還是在笑。

不遠處。

舉著錄像機的林父驚恐回頭,怕林母暴走。

視線裡,卻映入一張淚流滿麵的臉。

她望著林雀,滿眼地心疼,嘴唇哆嗦著,神色很迷茫:“我到底對我的孩子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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