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將手機滑進羽絨服的口袋,視線瞥過黎晰,簡短道,“請你讓讓。”
他的姿態太冷淡,整個人都溶在了朦朧的夜色中,一身黑色的長款羽絨服,襯得他臉色愈發雪白,身形挺拔而削瘦。
黎晰盯著他,目光中閃爍著難以言狀的,似譏諷的光,在心臟的劇烈跳動下,手指都有些輕微的顫抖,他開口,“怎麼,現在一句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下去了?連裝都不願意裝了?”
過去的回憶仿佛化作了一把把利刃在他胸口翻攪,令他痛苦不堪,在這場愛情裡,自己軟弱乞求,可他卻始終這樣高高在上,所以要拿刻薄的言語來狠狠刺傷他,想看他痛苦,想看他痛苦萬狀倍受屈辱的臉,像曾經的自己一樣苦苦地卑微哀求。
黎晰說著這句話,眼睛卻一瞬不動地盯著梁歲辭,所以沒有錯過他平靜麵容下刹那間細微的神色變化,與此同時,他內心卻陡然升起了報複般扭曲的快感。
“你專門過來就是想跟我說這些?”梁歲辭開口,聲音很輕,但在靜寂的夜色中卻顯得尤其冰冷而清晰。
深冬的風帶著寒氣掠過,透過冰涼的空氣進入血管,黎晰雙手驟然握緊,手背因為用力過度而青筋暴起,也是,他根本不會愧疚,自己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隨意擺弄的可憐蟲罷了。
“當然不是。”黎晰似乎輕笑了一聲,語氣異常地冷靜,不仔細聽根本察覺不出其中的冷寂和森然。
“我隻是來提醒一下梁醫生,既然做錯了事,就需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黎晰看著他隱在黑暗中的輪廓,光線朦朧,不知是不是角度的原因,竟然覺得他的眼角竟然泛了一點水光。
內心霎時湧上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和諷刺感,怎麼會呢,自己究竟還在奢望什麼?他早就說過並不愛你啊,在自己心中最美好最珍貴的兩年,對他而言不過隻是一場利用和欺騙罷了。
在片刻令人窒息的寂靜中,梁歲辭恍然去看,卻見黑暗中那抹熟悉的身影轉過頭,徑直揚長而去。
[宿主大人,男主受似乎真的很恨你啊……怎麼辦?他是不是要開始報複你了啊。]
楚宴將凍得僵硬的雙手插進口袋裡,緩緩吐出一口氣,微微牽起唇角笑了笑,[來呀,還怕他不報複呢。]
他也很想知道,一直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小黎晰,究竟會怎麼報複他呢。
大概半個小時後,楚宴找的代駕才終於到了,是個年輕的學生,他將車鑰匙交給那人,自己打開後車門矮身鑽了進去。
在冰冷的室外楚宴尚且還能保持清醒,一進到開了暖氣的車裡,剛才喝的兩杯白酒便起作用了。這具身體真應該真的不會喝酒,楚宴捏了捏發脹的太陽穴想到。
找的代駕是梁歲辭的學弟,也是Z醫大的,目前在讀大三,暑假的時候拿到了駕照就想著平時空閒的時候給人代駕賺賺外快。
可能因為是新手對路還不熟,多繞了點路,等到家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了。
楚宴進到屋子裡坐了會兒,又被凍得清醒了許多。是的,他這房子還沒有裝暖氣。
飛快地去洗了個熱水澡,楚宴立刻鑽進了被窩,被子很重卻一點都不暖,幾乎越睡越冷,他突然很想念小黎晰給他買的那間豪華複式大公寓。
那裡有又軟又暖和的天鵝絨被,有一張舒適的氣墊大床,最重要的是,不用交房租。
早上仍然手腳冰涼地起床,被子裡一點都不暖和。不過這樣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讓人一點賴床的想法都沒有。
金燦燦的陽光穿過窗戶,白酒的度數並不低,宿醉過後頭疼欲裂,仿佛有一根針在細細地紮著腦中的神經。楚宴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又扯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漬。
放下毛巾,楚宴發現自己的眼角都在微微的發紅,在白皙冰冷的麵容上更加顯眼。
唉……
——
即使他已經提前了半個小時起床,卻還是不可避免地遲到了。
楚宴打完卡,衣服剛換完,還沒進辦公室便聽到資料室門口幾個年輕的小護士聊起天了。
“真是明星,我前天見過,就是最近那個什麼《不負時光》裡的男主……”
“是他啊,那我女兒可喜歡他了,能不能去要個簽名啊?”
“還是彆吧,醫院不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