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晰將床邊的燈擰亮了一些,往他這邊傾了傾,發現他額間隱隱約約有一片冰涼的水光。
也許是突如其來的亮光打擾了他,睡夢中的人不安地將臉往旁邊偏了偏。
他口鼻間的呼吸太滾燙,掠過手背有一種將皮膚灼傷的感覺,黎晰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可額頭的溫度卻很低,摸上去涼浸浸的,根本察覺不出來是不是發燒了。
但那密密麻麻的冷汗還是讓他手上僵了一下,心想剛才回來的時候他身上就是濕的,所以是因為淋了雨才感冒的嗎?
黎晰在床頭櫃裡翻了翻,找到了一支體溫計,忽然想起這個體溫計用之前需要用酒精消毒,又翻箱倒櫃地找出棉簽和酒精仔細消毒了。
“醒醒,我給你量量體溫……”黎晰俯下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
睡得本就不安穩的人,被他的動作突然弄醒,眼睛裡還有一瞬間的茫然,等到視線聚攏,適應了昏暗的光線,才看到黎晰還有他手裡拿的那隻體溫計。
“把嘴張開。”黎晰直接命令道。
也許是剛睡醒,又也許是真的發了燒,他的反應好像有點遲鈍,聽到黎晰的話,過了好一會兒,竟然真的乖乖地張開了嘴。
他的樣子太乖巧了,偏著頭這樣靜靜地看著你,瞳仁黑得很純粹,眼底還有一點點濕潤的水光,就像是被揉碎了的黑水晶。黎晰心中一動,連忙將眼睛垂下了,把體溫計圧到他的舌熱窩下,聲音卻是忍不住放輕許多,“用舌頭壓著就可以,不要咬破了。”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然後似乎反應過來了一點,輕聲地道,“黎晰……”
他的聲音又輕又弱,還有一點因為呼吸不通暢而帶上的鼻音,聽起來軟乎乎的,像是極其信賴的模樣,看到來人是黎晰又安心地閉上了眼睛,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睡過去了。
黎晰看著他這樣,心中澀然,像是心臟處最柔軟的那一塊被觸碰而不可抑製地泛起的那種酸澀,因為幾乎很少看到他這麼乖巧聽話一麵,即使在之前,他對自己也總是一副若即若離的模樣。
原本還以為他性格天生如此,而且在一起兩年,即使嘴上不說,心中一定也是有自己的……
叮——
蜂鳴器發出提示音,黎晰回過神,捏住他的下巴將體溫計從他口腔裡拿出,眯著眼睛對著燈光看了眼刻度——38.7℃,確實是有一點低燒。
就這麼幾分鐘的功夫,他居然又沉沉地睡著了,黎晰盯著看了一會兒,穿上外套,抓起錢包和鑰匙去附近的藥店買了幾包感冒靈和退燒衝劑。
按理說如果是自己這樣的成年人的話,像這種低燒根本不需要吃藥,但黎晰怕他半夜發起高燒,隻能給他先喝點,實在不行明天再去醫院。
黎晰按照說明書的量將衝好的藥劑放到床頭,心想著自己這哪裡是包養小情人兒,簡直是花錢給自己找了個祖宗……又擺臉色又不聽話還要自己伺候著他吃飯睡覺的……
他這樣想著,沉甸甸的心情反而輕鬆了許多,半晌才長長地歎了口氣,然後俯下身小聲地叫他,一連叫了好幾聲,對方才又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睛。
黎晰見他醒了,把床頭櫃上的藥劑拿在手裡遞到了他麵前,“你發燒了,起來把藥喝了再睡。”
梁歲辭盯著他和他手裡的褐色感冒衝劑怔了好久,才揉了揉眼睛撐著身子從床上慢慢坐了起來,接過杯子,低聲地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