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這時有侍應生送來咖啡, 楚宴聽了許林深的問話,唇邊漸漸浮起一抹嘲諷冰冷的笑意:“我什麼意思, 許老板應該很明白吧。”
“李越那點營銷手段……明擺著在拿我鐘鬱給他家樂霍當跳板, 許老板彆跟我說你看不出來?”
先買熱搜再找營銷號水軍帶節奏,明顯是要把樂霍的名字跟鐘鬱死死地綁在一起。這其實是娛樂圈很常見的一種炒作模式。
就拿上一次的代言事件來看,明麵上是樂霍在被嘲, 實際上是借著鐘鬱的熱度給他刷了一波存在感,而這兩人不管是從出身和熒幕形象還是這次《驚雷》電視劇合作,都有無數的點可以炒。而這種手段最直接的效果就是,慢慢地,就很容易在大眾的心理營造出一種,兩人咖位相當的錯覺。
可事實是, 即使鐘鬱的演技被嘲得再厲害, 他的流量在娛樂圈仍然還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手上也有兩部口碑和收視都不錯的衛視上星劇,而樂霍, 在《驚雷》之前,隻有兩部沒有多大水花叫不出名字的網劇, 兩人的咖位基本算得上一線和十八線之間的區彆了。
而李越作為樂霍的經紀人, 很顯然是想讓樂霍借一借前輩鐘鬱的東風。
許林深看著鐘鬱, 對方臉上的表情不屑又嘲諷, 微微揚著頭, 看向自己的目光冷淡沒有一絲溫度。
熟悉的表情, 熟悉的目光……
許林深一向了解他的性格, 鐘鬱領地感和占有欲很強,不喜歡人隨便亂動他的東西,當時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沒少因為這些事發過脾氣。而這種脾氣在他上各種真人秀和綜藝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收斂過,所以大眾便對他落下了一種不好相處,脾氣大的壞印象。
“那又怎麼樣?”許林深不緊不慢地開口,十指交疊放在膝上,意味不明地道,“鐘鬱,你又不是第一天進這個圈子,是不是有點天真過頭了?”
看著鐘鬱緊緊擰在一起的修長雙眉,許林深啞然失笑了一下:“以前的確是沒人敢像李越這樣捆著你炒作自己的藝人……可現在既然有現成的捷徑要走,他們怎麼會舍近求遠?即使現在沒有樂霍,也會有彆人,你現在來找我……”
許林深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微微嘲諷的笑容:“怎麼?現在想通了,所以是想來求我,想讓我繼續給你撐腰鋪路嗎?”
他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以前沒人敢招惹你鐘鬱,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因為有我許林深在背後給你撐腰,現在你鐘鬱和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再紅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塊人人都要來分食一口的肥肉。
而你現在來找我,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說完後,許林深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怔,那表情,簡直就像是一個天真無邪跟在大人身後要糖吃的小孩兒,被人猝不及防兜臉甩了一個耳光一樣,一下愣在了當場,臉上那種驕傲冷漠的神采頃刻間蕩然無存。
許林深呼吸一窒,心臟裡傳來一陣痙攣的疼痛,對於娛樂圈這些黑暗的一麵,自己從來都沒有讓他了解過,所以他有時候甚至想過,是不是自己的付出太過隱秘,將他保護得太好,才把鐘鬱變成了這樣,雖然單純卻又萬分殘忍的性格。
他向來不掩飾自己的喜惡,麵對自己殘疾了的雙腿,那眼神中的冷漠和嫌惡,每每回想起來都讓他感受到了一種,猶如鋼針刺進骨髓裡的鑽心疼痛。
楚宴身體僵硬了一會兒,好半晌看著許林深沒說話。
許林深目光複雜地看著他,心中卻沒有一丁點兒報複性的快感,反而彌漫了一種連心臟都麻痹住了的窒息感,伴隨而來的是一陣清晰而深刻的疼痛,讓他頭腦可以保持清醒,不至於被混亂而盲目的情感而奪走理智。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空氣便不知不覺陷入了一陣僵持的寂靜之中。
許林深擰眉看著鐘鬱,發現對方一臉的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如果鐘大明星除此之外再沒什麼事的話,我看今天不如就到這裡吧。”
許林深說完這句話,鐘鬱這才重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道想到什麼一樣,冷笑了一聲,似嘲諷一樣地道:“許老板說的沒錯,的確是我天真愚蠢……”
他的聲音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蒼白和冷淡,尾音微微顫抖,像是在竭力刻意壓抑著什麼情緒一樣。
許林深定定地看著鐘鬱,卻看見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目光極其複雜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毫不留戀地大步抬腳走開了。
許林深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垂下眼睛,掌心按在了自己的膝蓋處,以前,不管自己為他付出了什麼,他都從來都不會放在心上。
可是,令他感到悲哀的是,居然到現在,哪怕在那麼恨他的情況下,居然也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因為他無法想象,像鐘鬱這樣驕傲的人,如果失去了雙腿,從此以後再也無法站起來,那對他來說會是一件怎樣的打擊。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鐘鬱每次都能毫不留戀地走開,而自己卻從來都無法讓他體會,哪怕是一次,這樣被自己所愛之人所厭棄的痛苦。
——
許宅。
一輛黑色的轎跑平穩地由雕花鐵門勻速駛進,司機率先下車,從後備箱取出折疊電子輪椅,到後座打開了車門。
汽車的設計有方便殘疾人用的扶手,許林深雙臂用力,借助著扶手,略顯吃力地坐上了輪椅。
葉景昀坐在車上看了一會兒,眼神微動,而後也伸手打開車門,提著手中拿著的蛋糕由車裡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