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灰色的賓利停在這樣簡單破舊的居民樓下,有一種突兀的高調,幾乎頻頻引起人的側目。
楚宴走過去,發現他已經在車裡睡著了,雙目緊閉,身上銳利的氣質反倒收斂不少,比他醒著的時候倒顯得要無害一點兒。
猶豫了一下,楚宴抬手敲了敲他的玻璃窗。
隻用兩聲,靠在駕駛座上的沈慕川就驚醒了,他睜開眼睛發現楚宴就站在他車旁,正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沈慕川立刻打開車門,他身上的襯衣已經換了下來,整整齊齊沒有一絲褶皺,身上還有點兒若有似無的古龍水的味道,額頭上的傷口纏著繃帶,他的皮膚不如楚宴的白,是健康的小麥色,不過即使是這樣仍然是能看出來他臉上發紅,簡直是黑紅黑紅的。
沈慕川張口,還沒說點兒什麼,就被楚宴打斷了:“你來是還有話要對我說?”
沈慕川停頓了一下,然後看著楚宴,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楚宴看著他的臉,問:“那你什麼時候出院的?”
沈慕川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一時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點沒反應過來,腦袋遲鈍著道:“昨天……”
楚宴也挺服氣他的,出這麼大的車禍居然隻住了五天就敢出院,冷笑:“醫生讓你出院的還是你自己出院的?”
他的語氣明明冷淡又諷刺,可沈慕川聽了隻覺得心滿心的澀然,不是為了其他,而是他聽出了,被他一直忽視的,卻始終都存在的關心。
楚宴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助理:“……地址我發給你,儘快過來吧。”
說完他掛了電話,對著靠在車邊的沈慕川道:“你在這裡等著,你的助理等一會兒就會過來。”
沈慕川見他要走,慌忙拉住了他的手臂,看著他聲音嘶啞道:“你彆走。”
這個時候真是下班的時候,小區門口人來人往,他們兩個這樣的舉動很快就引起了超高的回頭率。
楚宴往前走,沈慕川也亦步亦趨,趕都趕不走。
沒辦法,楚宴隻能把他帶回了家。
一回到家,沈慕川整個人就軟軟地要往沙發上倒,楚宴也隨他,自己洗了個手,去了廚房開始做飯。米淘乾淨插上電,將菜葉子清理了,將昨天冰箱裡剩下的魚肉做了一道紅燒魚塊。
二十分鐘後,菜做好,他自己把飯吃了又洗了碗,發現沈慕川已經窩在他家低矮的沙發上睡著了。
楚宴再一次打電話給沈慕川的助理,想找人把他弄回去,可對方這次卻乾脆關機了。
“……”
楚宴走過去,看了一會兒他燒得通紅的臉,思索了他這樣燒下去腦子燒壞的可能性。
[宿主大人,這個我可以給您計算,幾率是百分之八十。]
沈慕川昏昏沉沉中感覺到自己身上被蓋了一張毯子,他心裡隱約知道是誰,想睜開眼睛看看他,可眼皮沉重到怎麼都打不開。
“哥哥……”
係統看著男主受痛苦的樣子,心裡有點兒不忍心:[宿主大人,你這樣做,萬一男主受去查不就敗露了嗎?]
[查不到,人都沒了。再說沈叔說的話,也並不是全都假的,隻是他自己誤會了一部分而已。]
其實沈叔當年之所以會離開沈家,也是因為自己私自篡改了遺囑又把沈慕川軟禁了起來。
看到這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居然做出了這種事,沈叔痛心至極,根本不敢相信他會變成這樣,後來徹底失望之下才離開了沈家的。
直到他前幾天,他在報紙上看到沈慕川出了車禍,才從老家趕過來看他。
隻不過被楚宴搶先一步接過來了而已。
僅僅隻能提供技術篡改數據的係統暗暗讚歎:[宿主大人真厲害。]
[人心總是這樣,向來習慣同情弱者,傾向於將他的做的事歸結於情有可原。當年沈慕川是弱者,而現在我才是弱勢的一方,沈叔自然在心理上就更偏向於我了。]
不然他又何必每次都要把自己弄得慘兮兮,一無所有?
說起來,當初沈父沈母的確是為了他的血型將他收養進沈家的不錯。但實際上,他的境遇其實並沒有沈叔所描述得那麼差。甚至於因為良心有愧,為了補償他,沈父沈母一直以來對他都還不錯。
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又怎麼會送他和沈慕川一同去M國留學?
即使不能說他們的做法是對的,但他們給予喬越的優越物質條件和最好的教育資源,那是喬越如果一直呆在孤兒院,一生都享受不到的東西。
也許他可能隻會在好心人的資助下,勉勉強強讀個普通的大學,找到一個普通的工作,絕對不會有今天這一切。
更何況除了第一次情況緊急後,沈父沈母都是每年定期讓他獻血儲存的,並沒有他誤導的那麼嚴重。
所以哪怕沈父沈母的動機多麼不純,也談不上有過對不起他。
隻是死者為大,這樣抹黑他們在自己親生兒子心中的形象,哪怕是楚宴這種人,難免心裡也有點兒過意不去。
係統有點兒意外,畢竟宿主大人乾了那麼多缺德事,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感覺到他有了愧疚的情緒:[宿主大人如果真的感到過意不去的話,那就先給男主受吃點兒飯吧,他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