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看向奧威爾,卻故意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地道:“是我聽錯了嗎?”
這態度還有這語氣分明就是有意的,可偏偏奧威爾自知理虧,於是又不得不很低聲很含糊不清地重複了一句:“是的,我為今天自己的無禮和傲慢向殿下道歉,我承認……殿下你的確很厲害。”
奧維爾很明顯地察覺到自己說完這句話後,對方那種很很輕鬆的卻的情緒幾乎瞬間消失了,隻見楚宴在原地停留了幾秒,淡淡的月色下,他那一雙淺棕色的眼睛似乎有一種說不出讓人沉醉的魅力,仿佛所有路燈的燈光都在裡麵一樣。
“那好……”
他的神色似乎在突然隻見突然變得寧靜下來。連剛才那種故意開他玩笑的氛圍都沒了,可麵對這樣的神色,竟然也讓奧威爾的心跳跟著慢了下來,剛才心中那滿滿的不忿也奇異的全都不見了。
“你剛才說的,要把這花送給我的,如果是真的……那麼現在能勞煩奧威爾少爺為我摘一支嗎?”
他的聲音十分低沉,在這濃濃的夜色中聽起來有一種彆樣的溫柔,更何況他用的是詢問的語氣,眼神裡有有著恰到好處的禮儀,讓奧威爾根本不知道怎麼拒絕。
這位殿下,似乎從一開始就對自己非常禮貌啊……
奧威爾仿佛是突然意識到這一點,這才覺得有一點奇妙的感覺在心頭漾開,或許自己的確不應該對他抱有這麼濃厚的敵意……畢竟他還是帝國的殿下……
奧威爾長長呼了一口氣,從花圃旁邊的花房裡找來了工具,畢竟這些玫瑰的品種與一般的不同,它的刺也更加尖利,根本不可能徒手去摘。
“殿下,你要幾支?”
楚宴站在一邊,氣定神閒地在一旁抱著手臂指揮道:“一支就夠了。”
奧威爾確認:“真的隻要一支?”
“嗯,就那支最高的。”
奧威爾拿起剪刀準備剪,卻又聽對方指使道:“算了,那一支吧,花朵開得更好看點。”
“確定了嗎?”花叢裡不知名的小蟲子特彆多,奧威爾的臉短時間內已經被蚊子叮了三下了,他一邊拍蚊子一邊繞過去剪他指明要的那支,卻聽到原本在旁邊一直看熱鬨的殿下竟然笑了起來。
“喂!”他笑得實在太開心了,奧威爾嘗試著忽視,最終忍無可忍,於是惱怒地停下來問道:“你究竟在笑什麼?”
楚宴收斂起笑容,卻沒回答,而是改為催促道:“快點,奧威爾,你實在太慢了。”
“知道了,不要一直在催在催,要不然你自己下來試一試。”奧威爾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泥土的鞋尖,無比懷疑,自己剛才怎麼會鬼迷心竅地答應呢?
終於在他成功摘完一支這位殿下指名要的那支花並且將花枝上麵的細刺給修剪完之後,那位殿下才終於伸出了他那尊貴的手,接過了那支花瓣上還沾著點點露水的玫瑰花。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捏住深紅色玫瑰花細弱枝乾,他本身就長得十分好看,這個動作由他做起來就分外優雅高貴,奧威爾忽然莫名覺得這很像一副油畫,讓人賞心悅目極了。想起自己剛才,大概更像這位皇子殿下的園丁吧。
難怪這位殿下即使劣跡斑斑也能在帝國的星網上擁有那麼多堅定的擁護者。
楚宴轉了轉手中的玫瑰,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頷首道:“我已經收到你的歉意了。”
奧維爾點了點頭,乾巴巴地道:“那就好……畢竟我也並不是那種絲毫不講道理的人。”
奧威爾說完以後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甚至覺得莫名有些尷尬。
楚宴反問:“是嗎?”
奧威爾不回答。
楚宴想了想又問道:“不過我感覺到你似乎對我特彆有惡意,這是為什麼呢?”
奧威爾想了半晌沒想出來怎麼回答,於是乾脆將手中的工具丟掉,蹲下來挫敗地道:“大概是我先入為主了……其實我應該相信諾厄院長的。”
他怎麼說,其實除了對楚宴的能力抱有懷疑之外,更多想挑釁的原因其實是想為奧斯上將出氣。
而楚宴也仿佛隻是隨意地問了這麼一句,聽到他這麼含糊的回答也不再追問,也跟著彎身,想了想道:“其實這也沒什麼,如果換作是我的話,大概也不會相信的,但畢竟有的事情傳言再多都抵不過眼見為實,所以……你到現在有沒有對我有所改觀呢?”
奧威爾聽了這一番話,這時候真的是徹徹底底怔住了,這真的是傳言種囂張跋扈的二殿下嗎?為什麼居然一點……都不一樣?
仿佛格外在意自己的看法一樣?
奧威爾也不知道為什麼,對著這樣的神情自己根本無法說出任何不誠實的話,於是他低低道:“怎麼會……”
楚宴目光凝視著奧威爾,看著他怔怔地看著自己,這才慢慢將眼睛轉開了。連聲音都變輕了,仿佛是在低聲地歎息一般:“奧威爾,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漂亮,像是藍色的寶石,讓人忍不住沉醉。”
奧威爾沒想到他竟然又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莫名奇妙的話,但這位殿下今天讓他感覺到奇怪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似乎從今天見麵開始,這位殿下就一直是這麼奇怪,完全顛覆他過往的認知。
他其實想說,殿下你眼睛的顏色才是帝國公認的最美麗的眼睛,這樣的誇獎其實大可不必。於是悶悶地道:“帝國百分之九十的公民,他們眼睛都像我一樣是藍色的,這並沒有什麼特彆的。”
楚宴聽完直起身淡淡地笑了笑:“或許吧。”
那笑容短暫即逝,奧威爾的視線卻情不自禁地一直跟隨著他,看著他走到湖邊,腳步也不自覺地跟著他到了湖邊,夜晚的湖水十分靜謐,偶爾有微風輕輕拂過,就泛起一圈一圈漣漪。
“殿下。”
奧威爾猶豫了好久,終於問出了許多人想問但是又沒敢問出的問題:“那你和奧斯上將之間……還有傳言都是真的嗎?”
其實他在問之前就能感覺到這位殿下或許真的並不如傳言那般不堪,甚至的確是一個不錯的人,那既然如此的話,為什麼這麼好的兩個人沒能繼續在一起呢?
見楚宴隻是沉默,奧威爾又試探著看著他的側臉問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呢?”
楚宴沉默了很久,才低下頭淡淡地道:“沒有。”
奧威爾很明顯察覺到他不想說,也不再自討沒趣了,於是轉過身道:“殿下,那我先回去了,如果您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仆人就好了。”
他說完就往城堡的方向走了過去,可是就在這一刻,他竟然被一股雖然很輕但是不容拒絕的力量握住了手腕。
奧威爾疑惑轉過頭,卻發現拉著自己的人正平靜地看著他道:“我的意思是說,就留在這裡陪我吧。”
奧威爾難以形容,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心跳明明跳的並不快,但是卻足以讓他的四肢和頭腦都麻痹起來。
月光下他的淺棕色瞳仁裡暗藏著他根本無法理解的情緒,但即使他不能理解,卻仍然仿佛將他的四肢都牢牢釘在了原地,讓他一動都動不了。
楚宴終於將那支玫瑰花輕輕抵在他的眼睛上,隔開他的目光,輕聲道:“不要這麼看著我。”
那支剛摘的玫瑰還帶著清新的泥土氣味,混合著對方身上淡淡的森林信息素味道,明明同樣是Alpha,可是奧威爾卻沒有察覺到任何的攻擊力和不適……
淡淡溫熱的氣息在臉頰上輕輕拂過,奧威爾感覺自己的眼皮都沾染上了玫瑰花沁涼的露水,他忍不住眨了眨,卻忽然感受到那股溫熱的氣息慢慢接近,接著一陣溫柔的觸感隔著那微涼的玫瑰花瓣印在了他的眼睛上。
很輕的一個吻。還隔著冰涼的玫瑰花瓣,卻讓奧威爾整個人都僵硬住了,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反應過來,瞬間惱怒地推開他,揚了揚手中的拳頭,對著楚宴道:“你是不是瘋了?!”
“我可是個Alpha!”
楚宴將玫瑰花從他的眼睛處移開,似乎並不在意地微微一笑:“是的,我知道。可偏偏你剛才那麼呆呆地看著我,我就一時沒有忍住。”
*
第二天奧威爾到實驗室的時候,下意識地往楚宴的位置看了過去,卻發現空空如也。
他旁邊另一名金發男孩調侃道:“奧威爾,怎麼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不會是昨天被我們殿下氣到了整宿都睡不著了吧?”
平時奧威爾實在是太過囂張了,說實話昨天二殿下讓奧威爾吃了鱉還是讓他們挺高興的。
誰知奧威爾聽了,隻淡淡地道:“有什麼好生氣的,他本來就很厲害,這有什麼難承認的。”
其他人見他這麼坦然,也就不再陰陽怪氣地挑撥了:“你也覺得嗎,話說我真的覺得他的大腦可能跟我們構造不一樣,簡直比光腦運算還厲害,實在太可怕了。”
“要不是親眼看見,哪怕是諾厄院長跟我說一萬遍我都不會相信的。”
奧威爾點了點頭,雖然盯著光腦,可是一個數字都沒看進去。
玫瑰,玫瑰,玫瑰——
他以後還怎麼麵對自己花園裡的那些玫瑰!
奧威爾幾乎氣得要爆炸,可是一回想起對方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就像是煙囪被堵住了出氣口,他懷疑是後知後覺生氣的,現在真的很後悔昨天沒有把這位殿下揍一頓扔進他們城堡麵前的湖裡。
“殿下殿下,你終於來了,正好我有問題想問你。”
奧威爾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從滿腦子的玫瑰花中回過神,轉過頭剛好看見對方正從門口走進來,背著光,溫暖乾淨的陽光在灑他的發梢處,淺棕色的頭發就像是被鍍上了淡淡的一層光暈。
察覺到自己陡然變快的心跳聲,奧威爾連忙轉過頭看向了自己麵前的光腦。
“好的,請稍等一下。”
楚宴走到奧威爾的位置前,拍了拍渾身僵硬坐得筆直的奧威爾的肩膀:“一杯咖啡,勞煩。”
其他人等了一秒,兩秒,三秒……都沒有等到奧威爾發火,卻隻看到他站起來,轉身進了茶水間。
兩分鐘左右,一杯濃香的咖啡加上一碟精致的小餅乾就被端出來了,他們甚至發現奧威爾還給騷氣地拉了一朵漂亮的樹葉花。
真的能屈能伸!
他旁邊的另一位金發青年羅德用手肘懟了懟奧威爾:“你昨天不是還跟這位殿下不共戴天嗎?怎麼變得這麼快?”
奧威爾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光腦:“誰說我跟他不共戴天了,昨天隻不過是對他進行一個小測試而已,我奧威爾向來輸得起的。”
“也對,反正現在整個科研院都知道這位殿下的事跡了,也沒人敢再說些什麼,畢竟眼見為實。”
羅德見他對這個似乎不敢興趣的樣子,又轉換話題道:“對了,明天晚上王室的慈善晚宴你去不去?一年一度的盛事,肯定能碰到很多美麗的貴族Omega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