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笑道:“快些回去吧,想必師父也開始擔憂了。”
雲忘點點頭,正要走,又忽而低下了頭,小心翼翼道:“師兄,那蛇皮,真的有雲忘的份嗎?”
“自然。”雲景頷首。
雲忘就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條劍穗,歡喜地塞到大師兄的手裡。
門外的滔天獸,吼聲中已經帶上了明顯的不耐。
雲忘朝著院外走去,轉身離開前,他特地看了一眼裴雲舒。
裴雲舒看著他們的目光沒有一絲波瀾,好似即使與自己如此要好的大師兄對新來的師弟多多照拂,也不會在他的心裡留下多大的影子,即便師兄們被他這個小師弟奪走,他也能若無其事地移開眼。
他手上的那道胭脂已經擦去,身上的道袍不染塵埃,雲忘剛剛幫他拿著衣服,即使拿了再久,也不敵一個淨身術的作用。
雲忘回過頭。
他深陷世俗,雲舒師兄卻好似要羽化登仙。
他生平最厭惡這樣的人,好似看破了紅塵,實際連紅塵也未曾體會。
師兄們對雲舒師兄是如此的好,好到大師兄為雲舒師兄穿上外衣時,那隻手看在雲忘眼裡,實在是礙眼的很。
他莫約是討厭裴雲舒討厭到了極點,因此才想著奪走他身邊人的寵愛,最好誰都不許去碰裴雲舒,誰都不許用他們的手給裴雲舒穿上衣衫。
滔天獸利齒外露,懶洋洋地瞥了雲忘一眼,金色的豎瞳往眾人身上看去,等雲忘爬上來之後,便馱起雲忘一躍而起,往空中飛走了。
*
等人走後,裴雲舒拿著那件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衣衫進了房,卻不知道該把這衣衫往哪裡放去。
露在他能看到的地方,他心中覺得不適;可收起來又不用,無異於暴殄天物。
良久,他歎了一口氣,將薄紗放在書桌上,拿起一層厚厚的白布蓋在了其上。
這樣就誰也瞧不見誰了。
裴雲舒拿著衣衫去洗了澡,再回房內時,窗下的書桌上,薄紗外頭罩著的白布卻滑落到了桌邊一半,純黑色的衣衫避開了燈光的光線,成了那片最為黝黑的一處。
這會時間還早,裴雲舒沒有睡意,他便拿了本書,提著燈坐在了書桌旁,將白布重新蓋住衣衫後,放下手中東西,就著燈光慢慢看了起來。
但沒看幾行字,忽聞窗外有低聲哭泣。
裴雲舒披上衣服出來一看,他院中的小童正躲在牆角偷偷抹著淚,看到裴雲舒出來之後,嚇得連忙站起身擦去眼淚,臉色煞白。
“發生什麼事了?”裴雲舒溫聲問。
小童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下,回話還算利落,“師兄,每年的這會,老家都會舉行燈會,因為實在思鄉,才忍不住偷偷哭了起來。”
裴雲舒安撫了小童,等再次回到桌邊坐下時,手中的書卻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禦劍飛行,上上下下也不過一盞茶而已,小童家鄉就在山下村鎮,小童不能離開,師門弟子若隻是下次山,應當也沒什麼問題。
想法來回拉扯了許久,裴雲舒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咬咬牙,換下衣服,因著他的所有衣衫都是道袍,便將那件純黑色的薄紗穿上,拿著青越劍,悄無聲息地出了院門。
月朗星稀,裴雲舒繞過師兄弟和師父的住所,禦著劍往山下飛去。
淩風吹起他的發絲,裴雲舒摸摸耳側,這才恍然發現他竟是連發都忘了束。
好笑地勾起唇角,他從袖中拿出一條發帶咬在唇中,雙手梳理著長發,在高空之上,將發帶仔仔細細地纏上。
“仙長!”頭頂傳來一道略有些耳熟的聲音,裴雲舒心中一跳,抬頭看去。
隻見一個巨大的老鷹在他結界之外飛著,那雙幽綠色的眼睛裡滿是喜悅和令人生惡的貪念。
見裴雲舒看到了它,利爪就猛得向下去破開結界,如此同時,一股勁風襲來,擾亂了青越劍的飛行。
裴雲舒踩著青越劍到了地麵,青越劍化作正常大小回到了他的手中,劍身泛著赫人的青光,裴雲舒直視空中朝他衝來的巨鷹,眼中已經帶上了殺意。
隻是這一劍還沒送出,巨鷹就在距離他不遠處,被一道水流刺入了心臟。
血液在空中下了一場猶帶腥氣的雨,還未滴落到裴雲舒身上,裴雲舒便被一道不知哪兒來的推力,一下子被推到旁邊一顆巨樹之下。
黑蛟化成了人,壓在裴雲舒身上,頭埋在他的頸側,聞著裴雲舒身上的味道。
這味道實在是合他的心意,蛇尾抑製不住地冒出,緊緊纏住了裴雲舒的下.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