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美目含憂,“美人兒,這不是幻境,這是狐狸娶妻。”
“你我兩人,也不知要被哪隻狐狸娶去。”
裴雲舒皺起了眉。
這一方小轎坐下他和花月兩人綽綽有餘,窗口用紙糊上,隻能看到窗外有人影在跳舞,吹奏的樂聲似喜非喜,一切都古怪極了。
他伸出手,青越劍卻遲遲沒有在他手上出現,狐狸給他解釋,“在未和狐狸拜堂前,你使不出任何靈力的。”
裴雲舒轉頭看他,“你也是如此?”
狐狸頭都要點掉了,“我都快要維持不住人形啦。”
這簡直是兩難境界,裴雲舒從不知這荒唐事竟然會落在自己頭上,前方不知是什麼情況,若是讓他真的嫁給一條狐狸,那怎麼可能?
他垂眸想了多久,狐狸就盯著他如羽扇般的長睫看了多久,最後都看癡了,裴雲舒才突然站起,將指尖含在了嘴裡。
狐狸俊臉瞬間紅透了,他攥緊身上的腰帶,說話也結結巴巴,“你你你、你做什麼?”
裴雲舒眼中含著疑惑,他伸出指尖,瑩白手指從唇上移開,狐狸愣愣地看著他轉身去戳花轎上的紙窗,聽著他說:“我要看看外麵的是人是狐。”
濕潤的指頭很容易在紙窗上鑽開一個小小的孔洞,花月在一旁看著他的舉動,捂著臉,雙頰滾燙,眼泛春光。
裴雲舒彎腰,湊近那個小孔,屏息往外看去。
隻見模模糊糊間,窗外有兩個人影跳著閃過,再細看時,才看出是四條狐狸,兩兩疊在一起,一狐踩在一狐肩上,上方的狐狸手拿鑼鼓嗩呐,奏樂聲就從它們這裡傳出。
濃的滴水的白霧彌漫在空氣中,雖是一片熱鬨,但場麵卻又無比寂靜。
裴雲舒正要將這個孔洞撕得更大時,離窗口最近的一隻狐狸,忽而轉過頭和他對視。
眼珠發黃,瞳孔皆暗而無光,空空洞洞仿佛死皮囊。
裴雲舒呼吸一滯,那隻狐狸突然咧開了笑,吹起一道高昂的嗩呐聲。
一切樂聲都停止,隻有這一聲嗩呐不斷響起。
前前後後的狐狸一起開了口,出著人聲。
“前方開道,狐狸娶妻,眉如遠黛,芙蓉不及美人妝。”
裴雲舒手腳冰涼地坐了回去,花月湊近,拿著帕子捂住了裴雲舒的耳朵。
香帕堵不住聲響,裴雲舒抬頭看他。
唇色蒼白,額前冷汗沾著發絲,這一眼著實秋水春波,偏又透著幾分可憐兮兮,如此詭異狹小的花轎中,花月卻覺得這紅光映在裴雲舒身上,也變得討人喜歡起來。
狐狸害羞的收回手,香帕在手中拉扯,一副俊俏多情的長相,卻做起了小女兒姿態,“美人,你可還好?”
裴雲舒搖搖頭,“無事。”
花月臉上的紅更深了,當真是閉月羞花之姿,他上挑的狐狸眼掃過裴雲舒,突然想到了什麼,伏在裴雲舒的耳側低聲道:“美人,在我們狐妖的秘境中,你可要小心一樣東西。”
裴雲舒,“性命?”
狐狸笑了笑,離得遠了些,臉上的笑容也顯得意味深長起來,隻見他輕啟著紅唇,“對我們狐妖來說,命才不值錢呢。”
“最值錢的當然是元陽啦!”
*
花轎上,花月給裴雲舒說了一路的元陽有多麼重要。
“我們妖的元陽對修士們也大有好處,”花月左右看了看,說著小秘密似的,“美人,像蛟龍大人那樣的元陽,如若給了你,你都可以直接跨過金丹,結成元嬰了。若是蛟龍大人徹底化成了龍,到了那個時候,大人的元陽可是比天底下所有天材地寶還要難得的寶貝,如若美人你……”
裴雲舒耳尖緋紅,“彆說了!”
這一聲低低的嗬斥,花月手指繞著頭發,眼睛靈動地轉來轉去,若是蛟龍大人願意把元陽給美人,他也願意的,而且他可以做小,不跟蛟龍大人搶。
裴雲舒不知他的想法,但這一番胡鬨,也讓他不像先前那樣的擔憂,花轎不知道走了有多遠,終於在一連串的鼓聲中,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兩旁的狐狸影子消失,有人一步一步朝著花轎逼近。
體內沒有靈力,手中沒有武器,裴雲舒將手放在腰帶之上。
他的外衫還是那件蛇皮薄紗,燭尤蛻下的皮刀槍不入,如若退無可退,他便打算脫下這外衫來為他和花月奪一線生機。
簾子被一把劍掀開,陽光乍露,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龐出現在花轎外,雲城的臉側沾染上了血珠,但他恍若未覺,如沐春風地笑著,朝著轎中的裴雲舒伸出了手。
“師弟,”他的黑眸在陽光下有著暖人的溫度,“來師兄這裡。”
那把撩開緋色簾子的劍,有鮮血從劍尖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