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在心裡把範宜襄全家上下都臭罵了一遍,這個餿主意肯定是她出的!
郭氏快步走到床邊,看見床上兒子睡得正沉,想也沒想,對著他的肩膀重重推了幾下。
陸澈夢中出了微汗,額角的頭發被汗水打濕,貼合在額頭上,臉上濕漉漉的,雙眸帶了些水汽,看起來不像平時醒著那麼嚴肅。
郭氏最不喜看到他這樣,她要她的兒子隨時都保持清醒的狀態。
陸澈睜開眼睛,整個人就已經清醒了過來,坐起來,冷淡地喊了聲:“母親。”既不責怪被她叫醒,也不問她為什麼會在這兒。
“三更天了。”郭氏低聲說,語氣有些責備。
她本來是要發作的,可是等兒子一醒,對上他的眼神,她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你病著,為娘的也心疼,可是賑災的那是大事。若是要歇息,總歸得等這事兒完了才好。”郭氏歎道。
陸澈沒作聲,郭氏在那裡說的苦口婆心,他卻在想那個丫頭,怎麼一睜眼人就不見了?
懷中那溫軟的觸感好像還在,他有些悵然失魂,不記得臨睡前的是夢是真。
郭氏說著,就親自動手去書桌上磨墨:“我兒,快起來繼續研製方案罷,我方才瞧了你寫的那折子,若是真遞上去,隻怕...”
陸澈眸色微深,說道:“隻怕如何?”
郭氏歎:“隻怕會讓人笑掉大牙!”
阿福聽到屋子動靜,早就躥了進來,狗腿地給郭氏倒茶:“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郭氏瞪了眼他:“狗奴才,怎麼伺候的爺,爺睡了也不叫起,耽擱了大事,仔細你的皮!”
阿福脖子一縮,沒了話。
陸澈“豁”一下站起來,嚇得郭氏一跳:“澈兒要去哪兒?”
“母親這麼心憂國計民生,這事兒就交給母親處理罷。”話音剛落,隻聽得門“吱呀”一聲,人已經推門去了。
阿福朝郭氏欠了個身:“老夫人得罪了!”轉身朝爺追了去。
睡得正迷迷糊糊的範宜襄隻聽得“嘎吱”一聲,怎麼會有老鼠?她實在是太困太累,翻了個身又睡了。
卻是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睡在榻下地鋪的方嬤嬤一個機靈躥起來,抓起旁邊的矮凳就朝著黑夜裡瘋狂地揮舞了幾下,口中大罵道:“哪裡來的小賊!竟然敢偷到夫人房裡來了!”
阿福連吃了幾下,捂著臉哎喲道:“嬤嬤嬤嬤彆打!是我!”
方嬤嬤這才連忙去點了燈來,見到來人,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在地上。
原來陸澈離開自己園子後隻覺無處可去,走來走去,不知怎麼,就來了這西園。
範宜襄睡前服的藥有催眠的作用,是以人雖醒了,卻仍有些迷糊,混混沌沌的,還以為自己實在夢中,似真似假。
迷茫地朝陸澈看去,燭火下,他的身影有些虛幻,影影綽綽的,好像隻穿了月白色的寢衣,青絲如瀑,胡亂地散在腦後,頭頂上還頂了些秋露,上頭掛著些星星點點的水珠,襯得一張臉也水嫩嫩濕漉漉的。
這不是陸澈,是仙人下凡啊。範宜襄嘖嘖嘴,在自己夢裡他怎麼比現實中還要好看哦。
範宜襄對陸澈招了招手,又手拍了拍床,笑道:“傻站著乾什麼?也不怕凍著,快進來啊!”
陸澈愣在原地,癡癡地望著床榻上的人。
方嬤嬤見到這幅場麵,趕緊一把將阿福拽出了屋子。
範宜襄見麵前人久久沒有上床,生氣地嘟囔一聲,翻了個身,麵朝著床裡頭,悶悶道道:“我就知道你嫌棄我,討厭我,連夢裡也是這個樣子。”
陸澈慌亂道:“我不是...我沒有...”
範宜襄腦袋,蜷在被子裡,哼了一聲:“沒有個屁!我還不了解你!”
陸澈聽她這樣說,麵上不免露出一絲笑意,方才的那點陰鬱頓時消散得一乾二淨。
若不是擔心自己身上的寒氣凍著她,此刻便就要撲上去一口把這心肝小寶貝兒給吞下去了。
藥勁兒正是發作的時候,範宜襄很快又沉沉地睡了過去,夢裡麵自己抱了一個熱騰騰的暖爐,過了一會兒,那個暖爐好像變成了一個人,還是陸澈的模樣,他好像在親自己...好癢,脖子好癢...
範宜襄伸手撓了撓,哎呀,手背怎麼也癢癢的,又伸出另外一隻手撓了撓。
陸澈看著懷中小人,真是又愛又憐,怎麼親都親不過,若不是她有傷在身,真想扒光了她,將她從頭親到尾。
一夜無夢,範宜襄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床邊早就沒了陸澈的蹤跡。
摸著自己有些發燙的臉,輕輕歎了口氣:自己怎麼就起了春夢來了?
外頭方嬤嬤聽得她起床的動靜,便領了丫鬟進來伺候洗漱用膳。
範宜襄一麵喝著熱乎乎的棗湯,一麵奇道:“嬤嬤怎麼一大早的就愁眉不展的?”
方嬤嬤歎了口氣:“還不是那個老太太!真不知這為娘的心是怎麼想的!怎的這樣狠毒!”
範宜襄詫異,忙問緣由。
方嬤嬤歎道:“也不知為的什麼,反正一大早就叫了姑爺去祠堂罰跪。”
裡的郭氏確實有罰跪過陸澈,不過是嚴母教子,如果兒子身上有重傷,虛弱不堪,還要罰跪,那就有些變態了。
範宜襄擔憂道:“爺是幾時去的祠堂?跪了多久了?”
方嬤嬤算了算,回道:“辰時不到就去的,想來怕是跪了兩個時辰了。姑爺受的那傷,也不知流了多少血,那老虔婆也不知作的什麼妖,要罰姑爺,也不要趕在這個時候!”
範宜襄變了臉,強行把聲音一沉,冷靜道:“潘如君沒有替爺求情麼?”
方嬤嬤呸道:“就是那個小賤人做的怪!阿福也不知犯了什麼,可憐竟被賞了幾十個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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