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她要吃的,他也不太好奪人所好。
就又放了回去,問道:“現在就取了來,一會兒不就涼了?仔細冷物傷胃。”
方嬤嬤笑了笑:“夫人隻要一聞著這香氣便醒了。”
陸澈眼底帶了一絲笑,又問緣故。
方嬤嬤便說,夫人晚上總熬大夜看話本子,第二日自然便不能起早,晚上便又會睡得更晚,所以夫人想了個法子,讓自己一大早就端些香噴噴的好吃的來,她一聞著味兒,就給餓醒了。
陸澈又笑了,忍不住又吃了一口粥,才要轉身離去。
方嬤嬤連說:“姑爺好走。”
陸澈腳步一停,又回頭交代了一句:“這幾日不論是誰,都不要放進來。”
方嬤嬤心裡門兒清,昨天櫻桃那事兒,姑爺明著是打了膳房裡的人,實際是殺雞儆猴,警示郭氏的。
姑爺突然交代這樣一句話,不就是怕郭氏惱羞成怒,來西園大吵大鬨嗎,方嬤嬤心裡觸動,覺得姑爺心裡是真的在乎夫人,感激地點了點頭:“奴才省得。”
郭氏那邊卻沉寂了幾天,沒繼續在膳房挑事兒,更沒來西園鬨。
雖然陸澈發話下來了讓範宜襄管家,但是原本各個職位就有相應的嬤嬤管著,一個個都是人精兒,範宜襄可不想跟她們對著乾。
一有了權就把之前的規矩顛覆,這放在現代職場可能叫做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擺在這後宅,隻會引起眾怒,這些嬤嬤們一個個辛苦建立起來的脈絡,不是她想輕易介入就介入的。
這日範宜襄剛睡醒,環顧四周不見方嬤嬤,今天她已經起晚了,嬤嬤沒叫她起,更沒有上早膳,房裡的四個丫鬟依舊在各忙各的,一副井然有序的模樣。
她慢條斯理從床上坐起來,幾個丫鬟輕車熟路上前伺候她通發穿衣,半點沒提方嬤嬤的去向。
其中七巧麵上隱有得意,再看其他三個丫鬟,雖都低著頭,但眉宇上挑,是高興的神態。
範宜襄眯了眯眼,趁著七巧給她遞香露過來,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沉聲道:“是不是你使壞,害了方嬤嬤?!”
七巧噗通跪下,其餘三個丫鬟也跟著一齊跪了:“不是奴婢...”她們嚇壞了,很久沒有見夫人發怒了,一個從不生氣的人突然動怒,往往會比動不動就大吼大叫的人更有威懾力。
範宜襄當然知道不是她們使壞,她們沒那個膽子。可是如果不把臟水扣在她們腦袋上,她們又如何肯說出實話?
範宜襄莫名地惶恐,她發現,方嬤嬤不在的時候,她就是瞎子,聾子,闔府上下情況,她什麼都不知道。
四個丫鬟還是緊咬牙關,什麼都不肯說。
“把我鞭子取過來。”範宜襄說。
兩個膽小的當場就哭出來了,磕頭說:“嬤嬤屋子裡多了幾十錠銀子,說是貪了例銀,被抓去刑房了。”
範宜襄趕到的時候,正看見方嬤嬤被綁著,整個人趴在石凳上,旁邊站著兩個媽子,手裡拿著板子就要動刑。
一鞭子朝那動手的婆子身上抽去,婆子哎呀一聲:“哪個兔崽子敢打老娘!”回頭見是夫人,脖子一縮,沒了話。
另一個婆子眼眉擠了擠,眼珠子裡透著幾分精明,扔了板子,對範宜襄陪笑道:“奶奶怎麼來這個醃臢地方了。奶奶有什麼要問的,請了奴才們過去問話也是一樣的,何苦親自來這兒呢。”
範宜襄哼一聲,先看了眼方嬤嬤是否受傷,瞧著她臉上有些紅腫,應該是挨了幾個耳刮子了,抬眼掃了眼屋子裡的婆子,除了這兩個手上有板子的,還有兩個站在石凳的另外一頭,是去按方嬤嬤的,怕她待會兒挨打的時候掙紮。
範宜襄問方嬤嬤道:“嬤嬤,剛才是誰打的你?”
方嬤嬤抬起頭來,四個婆子都往後退了一步。
範宜襄唇角勾起一抹戲謔,指了指跟自己一齊來的四個丫鬟,剛好指到七巧:“你來。”
七巧咬牙過去,範宜襄把手裡鞭子扔給她:“替我教訓這幾個不識好歹的。”
七巧手裡的鞭子猛的掉了,跪地磕頭,腦袋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幾個婆子裡麵有個大膽的,仗著背後是老夫人,就出來道:“方嬤嬤犯了家規,私藏銀子,奴才們都是按照規矩辦事,夫人反而要打我們,還不知我們犯了什麼事兒?”
範宜襄將方嬤嬤身上的繩子解下來,讓她自己下來,回頭對說話的婆子反問道:“犯的什麼事兒?我打你們幾個奴才,還要理由麼?”
範宜襄撿起七巧丟在地上的鞭子,對著幾個婆子的方向揮了幾下,有膽大的還敢躲閃兩下,沒膽子的就跪在地上生生地受了。
範宜襄把鞭子交到方嬤嬤手裡,說:“嬤嬤隻管往死裡抽,若是死了的,大不了給她們一人家裡塞些銀子,買她一條命,也是夠了!”誣陷方嬤嬤什麼不好,竟然說她貪錢,她們範家出來的,什麼都會貪,就銀子不會貪。
方嬤嬤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老奴...老奴現在隻想回去躺著養傷。
範宜襄也不過是說出來嚇唬嚇唬她們,見她們服了軟,也就罷了。
範宜襄把方嬤嬤平安帶走,順便還立了一下威,郭氏那邊端的就是風平浪靜,連個屁都不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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