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69章(2 / 2)

她猶豫著要不要下手,她又害怕郭氏是真心看顧那個孩子,畢竟爺現在一個孩子都沒有。

她整日被折磨著,她在想郭氏把範湘交給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要她保她,還是要她害她?

突然,爺提前返京了。

就像是一根緊繃的弦突然斷了,她什麼都顧不上了,她不能讓爺知道範湘懷了他的孩子!

範宜襄走了,她不能成為第二個範宜襄!

她讓喜鵲端了碗奶汁魚羹過去,讓喜鵲哄她:這魚羹喝了對胎兒好。

裡頭喂了足足的紅花汁兒,不出一個時辰,範湘一定會發動。

她做得不漏痕跡,紅花是她早前備下的,她月事不暢,紅花是裡頭一味藥,她特意留了下來,為的是等哪一天範宜襄有了,她好下手。

不想最後卻用在了範湘身上。

連喜鵲都不知道這個,隻以為是尋常的魚羹。

母親是怎麼知道的?

她不解地望著郭氏,兩眼冒著熱淚,郭氏接連歎了好幾聲,想她聰明一世(嗬嗬),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蠢的。

範湘那一胎一直養得順風順水,整個人也白白胖胖的,大夫一直照看著那胎兒說一切安好,怎的就在兒子回來的當天就出事了?

不用腦子去想都能明白是她下的手。

郭氏一直等著她下手呢。

在她眼裡,潘如君一直都是難成大器,留下範湘,一來是為了借她打下範宜襄,就算打不下來,也夠她惡心一陣兒了。不想範湘還真是個能耐貨兒,一張嘴就透了個大秘密。

範氏與人私通!

早先那柳姨娘雖無意說破嘴,到底是她嫁過來之前的事兒,不好拿來做文章。

可是範湘說的,竟是她嫁過來之後,還與外男勾三搭四牽扯不清!

要說信不信,郭氏反正是不大信的,但是經由範湘的嘴巴說出來了,就由不得她不信。

範湘是誰?是範氏的庶妹,從小和範氏在一個府裡長大的。

她說範宜襄與人私通,範宜襄就是與人私通!

就衝範湘這點,郭氏用完她就不打算再留了,這個範湘藏得太深,麵上總是笑吟吟的,走哪兒扶到哪兒,好似風一吹就要倒。

說出來的話卻叫人脊梁骨發寒。

她比範氏難對付多了。

她可不想走了個範宜襄又來個她。

但是郭氏也不忙著收拾她,特意讓潘如君照看她,就是想借這個機會讓潘如君練練手。

現在兒子的後院才這麼幾個人,她都擺不平,等以後人多了,看她怎麼辦?

就拿這個範湘給她試試水。

她左等右等,對範湘極儘可能地關懷,最好的補品最好的首飾全都搬到範湘的屋子裡。

可是潘如君那邊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郭氏就差直接備上一碗下胎藥給潘如君,讓她親手給範湘送過去了。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傻子終於知道著急了。

外頭傳來範湘發動的時候,郭氏著實鬆了口氣。

範家的人終於全部都要滾蛋了!

這下可算徹底清淨了!

麵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她讓人請了京中最好的大夫和穩婆來,就算是小產,她也要把她伺候個周到,回頭兒子來,也挑不出她的錯。

她心滿意足地想著的時候,外頭就來報了:“爺回來了。”

郭氏看那通報的丫鬟神色慌張,奇怪道:“回來了是好事,你哭喪著張臉做什麼?”

“爺往西園裡去了。”

郭氏心裡有些慌,麵上不顯:“他是該過去看看。”

不一會兒就傳來了西園上下的奴才被打板子的事兒,又過了一會兒外頭傳陸澈往這邊過來了。

郭氏出門迎接上去。

陸澈看到她,什麼也沒說,隻是跪在地上,然後朝她重重地磕了十個響頭。

“好端端的,你磕什麼頭。”郭氏上去扶他。

陸澈已經站起來了,額頭上一大片淤青,往後退了幾步,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她:“我與母親,以後再無母子情分。”

隻留下這句話,他就轉身走了。

郭氏在他身後虛追了幾步,蘇嬤嬤過來和她說:“範四姑娘身子骨太弱,使不上勁兒,怕是不大好生。”

郭氏心亂如麻:“大夫怎麼說?”

蘇嬤嬤遲疑了一會兒,才白著張臉道:“恐怕大的小的都保不住。”

郭氏不耐道:“那就把她送回範家去!你家爺今天才剛剛回來,府上有死人太不吉利!”

蘇嬤嬤回了個“是”,風風火火地趕人去了。

潘如君正盯著範湘生產,突然就見外頭湧入一大群丫鬟婆子,隨便用鋪蓋棉被將正在生產的範湘一裹,抬起來就往外頭走。

她追上去問道:“這是要往哪裡送?”

蘇嬤嬤在外頭不肯進來,她嫌裡麵生孩子太臟,聽見潘如君聲音,就大聲回道:“方才爺見過了老夫人,老夫人讓把範四姑娘送回範家去。”

潘如君心中大喜,也撒手不管範湘了。

精疲力竭的範湘尚有一絲氣力,抓住潘如君的手,氣若遊絲地喊她:“姐姐救我——”

潘如君有一些動容,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範湘一張臉蒼白,唇上無色,滿頭大汗,兩頰的碎發被打得濕透。

她往她身邊湊近了幾步,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還有腥臭味。

範湘因為疼痛,抓住她的手突然發了死勁兒,尖叫了起來。

一時叫得潘如君毛骨悚然:她一定是發現了是我害得她!

她猛地甩開範湘的手,逃似的躲到了一邊。

範湘被人抬著出去,她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尖叫的聲音越來越尖銳淒厲。

後來,她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徹底聽不見了。

潘如君這才如渾身脫力一般癱坐回椅子上,蘇嬤嬤看她這樣,好心安撫了幾句:“潘夫人這是年紀太輕,女人生孩子哪個不都是這樣。”

潘如君點點頭,扯了帕子抹了下額頭上的冷汗,讓喜鵲打水洗漱了一遍,換了衣服重新梳洗過,才跟著蘇嬤嬤去見郭氏。

邊走邊隨口問:“爺現在還在老夫人那兒嗎?”

蘇嬤嬤為難道:“方才爺過去,就給老夫人磕了幾個頭就走了。”陸澈說的那一句話她可是不敢說,聽見了也當做沒聽見。

所以,當潘如君一進去看見郭氏病懨懨地躺在榻上時,心就徹底寒了。

她以為郭氏是為了範湘那個孩子才突然病倒的。

郭氏拉著她坐到榻上,看她臉上還帶著忿恨,歎息道:“好孩子,什麼都不要想了,現在府裡頭清淨了,範家的人全都走了,隻剩下你了。”

“澈兒一定會再回到你身邊,回到咱們身邊的。”郭氏抬手撫上她如緞子般的青絲。

潘如君心泛嘲諷:走了個範氏,不是馬上就要來一個唐氏了嗎?

爺心裡沒有她,範氏也好,唐氏也罷,與她而言又有什麼差彆呢?

她馬上就要二十四歲了。

她甚至現在都還是處子之身。

潘如君不敢跟郭氏說,她覺得羞恥。

從那一次七巧的死,她就什麼都看清了,爺眼裡沒有她,她做的什麼都是錯,爺的眼裡有範氏,她做什麼都對。

每一次郭氏逼著她在爺的麵前謀寵,她就覺得羞恥。

她又無比的矛盾,她還是在期待著,也許真的有一天,爺一回頭又能察覺出她的好了呢?

她每一次在陸澈的麵前出現,都是無比的羞恥與期待。

有一回爺牽著範氏在園子裡散步,她偷偷躲在角落裡看他們,那一刻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範氏的頭發散了一縷,爺抬手就給她捋到耳後。

曾幾何時,她的願望也是那樣簡單,不過是能有個把她放在心上疼的男子,她的頭發散了,也可以那麼自然地幫她捋上去。

無須王侯將相,也無須千金富豪。

就要那麼簡簡單單的一個真心待她,疼她的人。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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