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蘇姨娘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冷汗淋漓。
“老爺知道怎麼樣才能把一個孩子養廢嗎?”蘇姨娘盯著他的眼珠子,一個字一個字地緩緩開口。
當夜,範老爺派人把陸澈從範宜襄的蓮花台請過來說話。
臨出門前,範宜襄有點擔心,擔心老爺子說話不客氣,擔心地拽著陸澈的胳膊:“父親要是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你不要往心裡去。”也不要記恨他。
陸澈隻管點頭,由著她一路送他出屋。
眼看著都要親自送他出園子了,隻好拍了拍她的手:“好啦,真是爺的小尾巴。”
範宜襄鬆開手,巴巴地望著他。
轉身要走了,範宜襄又伸出一隻手勾住他的手指頭:“要不?我陪你一塊兒去吧?”
陸澈笑,隻說:“屋子裡剛上了糯米蒸糕。”言外之意是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隻好乖乖點頭,手指一根一根地將他的手指頭放開。
陸澈進去,直接就跪在範老將軍麵前了。
襄兒被郭氏趕出來,他實在心中有愧。
昨天來的太晚,不好前來拜訪,今天又碰上襄兒那事兒,哄著她喝完藥,天色又暗了。
他本意是明天下午前來拜會,順便請罪的。
不過現在也正好。
他是做好準備了,任打任罵。
範老爺不敢讓他跪,讓他起來,指著桌上了一堆耦合色的藥丸,問他知道這是什麼嗎?
陸澈臉色微變,點頭道:“美人丸。”
範老爺驚道:“你早就知道了?”
陸澈點頭,範老爺一時感慨萬分:“是我虧待了阿襄。”
陸澈不置可否,沒表態。
範老爺一惆悵就要喝酒,隨即讓人擺了桂花釀讓溫著,又上了幾個小酒的小菜,看架勢,是打算和女婿來個徹夜長談了。
要不是範捷知道陸澈來,他還因為唐婉那事兒心裡彆扭給躲了出去,範老爺還想喊他來作陪。
陸澈陪了幾口,他現在聞不得酒味。
昨天喝得大醉,被襄兒灌了醒酒湯後稀裡嘩啦吐得他惡心。
範老爺子兩口酒下肚,就開始東扯西拉了:“我就說阿襄小時候總嫌棄我,每次我要抱她,她就躲開嫌我身上臟,原來是被柳氏給教的!”
說著,他就爆了句粗口:“去他娘的!”
陸澈麵帶微笑:襄兒可不嫌棄我。
範老爺子是被他園子裡的女人給傷了心,一個蘇氏,一個柳氏,蘇氏養得女兒要搶阿襄的男人,柳氏直接一點,從小就奔著要把女兒養廢的方向去了。
可他有什麼辦法?
難道要他現在把柳氏廢了?
這麼多年,柳氏一直兢兢業業打理園子,一點錯處都沒有。
阿襄這個是第一個。
範老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於是他生出了這樣的感慨:“這女人啊,還真得當成豬養,圈著在後院裡養著,什麼都不讓她去乾,哪兒都不讓她去,這樣她才安分!”
陸澈不敢苟同,抬頭看嶽丈哭得稀裡嘩啦。
讓阿喜去叫熱水來。
熱水來,他親自給範老爺擰手帕,遞過去。
範老爺覺得女婿比上回來,待自己的態度要好了很多,雖然上回也是禮節周全,可是這回,明顯比上回親熱。
他說什麼,陸澈在一旁安靜地做聽眾,也不時回應他兩句,勉強不算是自說自話。
聽了半天,陸澈算是聽出點來了。
老爺子這也是在給他敲邊鼓,讓他後院裡不要整太多的人,不然你以後的孩子指不定該怎麼被蹉跎呢。
陸澈點頭,範老爺盯著他看了半天,不像作假,滿意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好這口的人。”
下半夜陸澈回來,範宜襄早就睡了一覺了,被他洗漱的動靜吵醒了,就閉目養神等他進來。
過了一會兒,帳子被打開,被子被人掀開一個角,陸澈輕手輕腳鑽進來。
她一把纏上去摟住他的脖子。
倒把他嚇了一跳,捏了把她臉上的肉:“怎麼還不睡?”
不讓她掛在自己脖子上,把她的姿勢擺好,讓她平躺回床上,自己才又重新躺下。
過了一會兒,一隻手順著那邊被子伸過來。
他一把抓住,打了一下:“又調皮,儘折騰你家爺。”
“睡不著嘛。”她小聲道。
“哦。”陸澈淡淡道。
沒啦?
她有點小不開心,她還想套一下老爺子跟他說了啥呢。
陸澈心情確實有些不大好。
因為他發現他對襄兒的過去一無所知。
她以前過的好嗎?
範老將軍說了很多他女兒小時候的事情,可那不是他想聽的。
他覺得她小時候一定吃過不少苦,不然也不會這麼嘴饞了。
尤其是竟然會大半夜去膳房裡偷吃。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
那邊已經響起來小呼嚕聲,他歎了口氣,輕輕牽著她放過來的手,握在掌心裡。
好在你是嫁給了爺,若真是去了彆人家,誰能像爺這麼寵你唉?
第二天,範宜襄又收到了陸澈命人送來的各種玉器和石頭,戴的、擺的,然後有一群嬤嬤來給她量體說要做衣服。
“冬天的衣服已經做了呀”她看著方嬤嬤。
領頭的那個裁縫婆子說:“主子爺說夫人穿紅色好看,讓奴才們再給夫人多做幾身,過年穿著喜慶。”
這個多做幾身就是:紅色的冬衣做了二十多件,其他顏色各做了十件,還不包括睡覺的寢衣,中間穿的夾衣。
到了飯點,範宜襄驚訝地發現今天的菜全是山珍,要麼就是海鮮。
陸澈回來,她美滋滋地纏上去,親手伺候他換衣服,他偏頭看她笑得合不攏嘴,心情反而更不美麗了。
因為他坐實了“她小時候一定過得很不好”這個想法。
可憐的孩子。
讓爺好好地疼你吧。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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