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捧著繡樣,支起下巴抬頭問道:“用什麼料子做好呢?”
唐婉想了想:“用最貴的料子吧。”既然要打感情牌,還是得下血本。
茗香就取了上好的蜀錦,顏色是極正的大紅,她一直舍不得穿,總等著以後嫁人的時候拿來做嫁衣。
可惜庶妃是不能穿正紅色的,石榴紅、蘇丹紅、胭脂紅都不能穿!
唐婉輕輕撫上那滑溜溜的緞子,貢品就是好,顏色染得這麼正,放了這麼多年了,還是一直那麼新。
範宜襄是個識貨的,就算她不識貨,她身邊那些奴才自然也會知道這緞子有多好。
這麼大的一匹,她要裁成兩截,隻是用來給她的兒子做件小衣服。
這份情誼,你會知道的吧?
我一直都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把你當做我的阿襄妹妹。
就像是那時候你總纏著我,讓我把哥哥請過來喝茶,好讓你偷偷見上一麵那樣。
你我還是那樣的好姐妹吧?
你心裡還是有哥哥的吧?
上回除夕宮宴上,範宜襄邊上老是跟這個五皇妃,五皇子現在連個爵位都沒有,上差事的禮部又出了那樣大的亂子,難怪要去巴結範宜襄了。
沒骨頭的東西!
害得一晚上她都沒能找著機會和範宜襄單獨說句話,也不知道她對哥哥是否還有情誼。
必然是有的吧?
那個時候她那樣癡迷哥哥,哥哥畫廢了的一幅畫,她能捧著看上一天。
隻要隻要能見著她,和她提起哥哥
她去西園請安,還不忘拉上那兩個,範宜襄的性子,肯定是要先擺擺譜兒的,吃閉門羹簡直在她意料之中,那兩個沒長性,又沒見過什麼世麵,自然一兩回就算了。
反襯出她的長性來。
她日日來,一天來兩次,兩次還不夠,那她就挑在大中午的來。
這都是她的一片情義,範宜襄你看不到嗎?
每見著一個人她就會給王妃問安,還不就是盼著能有個人在範宜襄麵前遞上一嘴。
等次數多了,她一定會軟下來。
她了解範宜襄,與其說她了解範宜襄,不如說她對範宜襄待哥哥的深情無比自信。
不過她估計錯了一件事兒,那就是壓根沒人會給她傳話,她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唐家算不上什麼,這幫奴才們也巴結不上。
你是陛下賜婚下來的,可是爺瞧不上你,那你也不算什麼。
他們都是指著夫人過日子的人,犯得著為了你去得罪夫人?
開玩笑!
唐婉足足堅持了半個月,終於在一個烈日炎炎的中午英勇暈倒了。
三分真七分假,事情鬨大了或許就好了。
就算範宜襄還是不肯見她,傳出去,也是她的名聲好聽,說不定還會說王妃善妒。
她把一直揣在懷裡的那件小衣塞給茗香,就這麼暈過去了。
暈了半天,看熱鬨的人不少,就是沒人來抬她。
她緊緊閉著眼睛,沉住氣等了一會兒,頭頂上的太陽實在是太毒了,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下頭的裙子緊緊地黏在腿上,地被烤得滾燙,她躺上去就像是躺在一個蒸籠裡。
阿祿領著人故意在邊上看了會兒熱鬨,不讓人上去扶她,瞧著她的臉都被太陽烤掉了一層皮,阿祿心裡呸一聲:他娘的真能忍!
心中又奇怪:難不成真暈了?
唐婉一開始作假,後來是真暈過去了,悠悠轉醒過來,還是覺得天旋地轉,胸口悶得想吐。
她扯著嗓子喊茗香,喊了半天沒動靜,隻好自己下床去倒茶。
倒了一半,眼前多了一雙靴子。
她眼睛一亮,這個靴子她認得,隻有爺跟前伺候的人才能穿這樣的花紋的靴子。
阿喜身後跟著個嬤嬤,嬤嬤長得一張凶相的臉,手裡捧著個托盤,托盤裡有盛放著幾套疊好的衣服,一看就是嶄新的,是賞賜。
唐婉頓時覺得頭也不暈了,胸口也不悶了,歡快道了聲:“公公萬福!”
阿喜擺擺手,讓那嬤嬤把托盤放在桌上,對唐婉眯眼一笑,意味深長道:“李嬤嬤是爺賞給姑娘的人,以後就由她伺候姑娘起居吧。”
李嬤嬤福了下身子道一聲:“姑娘好。”
唐婉心中大喜:這是讓嬤嬤來教她規矩,讓她準備伺候郡爺了嗎?
阿喜看著她臉上的得意,冷笑了一聲,指著桌上那一疊衣裳道:“這都是爺的恩典,嬤嬤可要盯著姑娘,千萬要每日穿在身上。”
唐婉一顆心都快從嗓子跳出來了,郡爺還給她賞賜了,難不成她今天暈在外頭讓爺給瞧見了?
苦心人天不負!
她歡天喜地謝過恩,還要留阿喜喝茶,阿喜笑了聲:“喝茶還是免了吧,姑娘趕緊把爺賞賜的衣裳給換上吧。”
唐婉還要再留,李嬤嬤往前攔了一把:“姑娘,還是趁早趕緊將爺賞的衣裳換上吧。”
說完,也不等唐婉說話,上手就把她身上扒得精光,直接換上托盤上的。
唐婉心歎:這嬤嬤未免也忒粗魯了些。
伸手摸了摸身上的“恩典”,難怪覺得穿在身上有些紮,她有些不滿,爺身邊的人怎麼也這麼大意:“嬤嬤,這衣服是不是穿反了?”刺繡的那一麵給穿在裡頭了。
李嬤嬤板著一張臉,麵無表情道:“沒穿反,爺說了,以後姑娘的衣服就這麼穿。”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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