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自從發現餘浪和庒玉郎可能是同一個人, 便日日盼著光州送來餘浪的消息,可是光州那邊卻始終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元安失落之餘,隻能日日盼著無名花趕緊開花。
近來當今對太子愈加不滿, 甚至說出了太子德不配位之言, 元安即使從不理會朝政,也嗅到了即將到來的風雨。
沈國公父子三人也越發的忙碌, 時常深夜才歸來, 沈家莫名籠罩著一層緊張的氣氛,讓元安覺得十分不安。
十月十六, 時已秋末, 距離儀嘉離開臨城的日子正好一個月, 距離初冬不足半個月。
曹寶珠在半個月前被太醫診出了一個多月的喜脈, 眾人還沒來得及高興, 太醫便說曹寶珠因為傷心過度, 傷了胎氣, 情況有些不好。
嚇得奕王麵如土色, 忙按照太醫的吩咐,將曹寶珠摁在床上休養, 日日喂養胎的湯湯水水, 如今曹寶珠是連二門都不能出, 她本來就是個閒不住的性子, 有因為姐姐的離世而傷心, 元安怕曹寶珠總不開懷, 既傷己又傷了孩子, 幾乎日日往奕王府跑。
如今沈家和奕王府雖然不對付,但是對於日日出入奕王府的元安,兩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曹寶珠肚子的孩子最重要的,其他的都要先放一邊。
這一日元安剛從奕王府回來,卻見墨蘭和寒竹湊在一起,一臉惋惜地歎氣,見到元安回來後臉色一變,乾笑兩聲就要出去。
元安忙攔下她們,問道:“你們鬼鬼祟祟乾什麼呢?”
墨蘭猶豫不定,在元安再三催促下才道:“回郡主,儀嘉郡主剛入虞國邊界,虞國老皇帝就崩了。”
元安大喜,剛揚起笑容,就想起來如今兩國是邦交,自己也不能太喜形於色,忙輕聲咳嗽兩聲收起笑臉:“虞皇崩逝,那儀嘉是不是就能回來了?”
老皇帝都死了,儀嘉還能嫁給誰?
墨蘭聽了元安的問話,支支吾吾不敢說話,元安見到墨蘭的模樣,心裡頓時生了不好的預感,她試探性地問道:“儀嘉是不是出事了”
墨蘭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元安,繼續道:“儀嘉郡主為保兩國邦交,已經……已經殉了虞皇了!”
“你說什麼?!”元安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句,儀嘉才十七歲,她為什麼要殉虞國皇帝?
墨蘭又重複了一遍,元安聽後呆愣在原地許久,就在小茴和墨蘭差點被元安的反應嚇哭時,元安突然伏在小茴身上痛哭不已,“你才十七歲!你為什麼要殉一個老頭子?!你怎麼這麼傻?難道你不殉葬了,兩國就要打仗了不成?!”
元安雖然與儀嘉相識沒多久,但是她和儀嘉一見如故,感情不比相識多年的好友差多少,聽到儀嘉殉葬的消息,元安傷心不已,哭得路都走不穩了,連著七日,日日都去棲霞庵的梅林小築裡吊唁祭拜儀嘉。
元安得到的消息是飛鴿傳書回臨城的,等驛站把儀嘉殉葬的消息送回臨城時,還帶了一個讓整個大堯震動的消息。
元安一語中的,儀嘉的死確實沒有保住兩國交好的局麵,虞國新皇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陳兵百萬,百萬雄師的利刃直指堯國。
堯國朝野震驚,無不痛斥虞國新皇言而無信,十分卑劣。
大堯建國至今不過七年,哪裡比得上虞國建國百年的底蘊?
朝野內外無不人心惶惶,沈國公數次上書求當今準許他帶兵馳援邊境,卻都被當今駁回,沈國公最後一次上書時,當今甚至當著滿朝文武重臣的麵斥責沈國公目無君上,更當著諸位重臣的麵質問沈國公,是不是大堯沒了他這個戰神,就打不了仗了?
沈國公心灰意冷,當朝脫下官帽官服,卸下軍職,回家當個閒散的國公爺。
事後太子和奕王皆上書,懇求當今同意沈國公出兵邊境,皆被駁回。
而此時,堯國不止麵臨虞國之患,還有內憂,一支精銳之師,正喬裝成商旅,從定州趕赴臨城。
時已十一月中旬,今年的冬天來得比往年格外晚些,去年此時,臨城已經是銀裝素裹。
今年此時,元安院裡杏樹上的黃葉還沒有落儘。
無名花也還沒有開。
數年沒有生過病的沈國公卸下軍職回家後就病了,雖然病得不重但是總是反複,太醫說沈國公憂思過重,要沈國公放下心事,病方才能好。
可是沈國公隻要一想到虞國的軍隊正對堯國邊境虎視眈眈,就急得直上火,哪裡能放下?
元安因為父親的病一直不好,便去棲霞庵為父親祈福消病,回來時突然發現自己向釋幻師太討的蜜餞丟在了儀嘉的梅林小築裡。
沈國公喝了好幾天的藥,一直嚷著嘴裡的沒有味道,釋幻師太製的蜜餞酸甜可口,元安便想給父親帶些蜜餞回去甜甜口,也要父親喝完苦藥能好受些。
元安忙讓小茴返回梅林小築取蜜餞,自己先去看望父親。
沈國公精氣神倒是還好,隻是病著還放不下邊疆戰事,站在邊疆的地圖前寫寫畫畫,元安在一旁勸了許久,沈國公才回床上躺著,元安哄著父親喝完藥才放心回自己院子裡。
剛到院門口,就遇到二門處負責傳話的王媽媽拿著一封信過來,媽媽見到元安忙上前行禮:“郡主安好!”
元安笑著讓王媽媽請來,瞥了一眼王媽媽手裡的信,好奇問道:“是我院子裡哪位姐姐家裡來信了嗎?”
王媽媽忙笑著回道:“難怪那些夫人們總誇讚郡主聰明,果然不錯,郡主一猜就中,這是小茴姑娘在光州的姨媽家裡來的信,我正要給小茴姑娘送去。”
元安一聽見光州兩個字,眼睛頓時亮了,忙對王媽媽道:“小茴姐姐還沒回來,你把信給我吧,我轉交給小茴姐姐就行。”
王媽媽忙不好意思道:“這怎麼行?郡主千金之軀,怎麼能做這些?”
元安低聲咳嗽了一聲:“順手罷了,你給我就是,風裡怪冷的,媽媽回去早些回去喝杯熱茶吧。”
春桃適時上前遞了一串錢給王媽媽,王媽媽忙接過錢,將信給了元安,千恩萬謝地退下了。
元安回了院子,便把讓春桃等人出去,滿懷期待地打開信。
這麼久了,光州總算來信了,是不是餘公子押貨回來了?
小茴拎著食盒往許閒齋走去,正好迎麵遇到王媽媽。
王媽媽忙上前諂媚道:“小茴姑娘回來了?”
小茴笑著點點頭,“這麼冷的天,王媽媽還在傳話,辛苦了。”
王媽媽忙擺手,“我就是做些體力活,比不得小茴姑娘伺候郡主辛苦。對了,小茴姑娘的姨媽來信了,郡主心善體恤老奴,把信接了說等你回來再給你。”
小茴臉色驟變,忙問道:“是光州來的信?”
王媽媽點頭笑道:“正是光州來的信,你不說光州來的信第一時間就給你送去,唉!小茴姑娘!”
王媽媽奇怪地撓撓後腦勺,小茴姑娘怎麼突然著急忙慌地跑了?
小茴一路飛奔回許閒齋,發現春桃和墨蘭等人都不在屋裡,心裡頓時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