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後一見到元安就嗬斥道:“你怎麼把慶王悄悄帶到含光宮?害得哀家找了好半天!”
不等元安開口,太後又對汪嬤嬤道:“還不快把慶王抱過來?沒用的廢物,連個小孩子都看不好!”
汪嬤嬤戰戰兢兢抱著慶王站到太後身後,元安微微蹙眉,看向慶王,果然小娃娃臉上都是驚恐,明顯是被嚇著了。
太後扶著月娘的手,瞥了一眼元安,冷哼一聲,不屑地扭過頭。
“正好皇帝也在這裡,”太後開口道:“哀家欲收養慶王,承繼先皇一脈,先皇膝下無子,皇帝又不肯過繼給先皇,哀家隻能替先皇過繼個兒子,也讓先皇有後人祭拜。”
元安在心裡冷笑一聲,讓慶王承繼先皇一脈,那先皇的皇位是不是也該給慶王?
太後真把人都當傻子了不成?說得好聽,承繼嗣子是為了先皇有後人祭拜,一旦慶王過繼太後和先皇膝下,那他便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先皇無子,莊煜以皇侄的身份繼承大統名正言順,而先皇有了兒子,莊煜的皇侄身份便有些不尷不尬了。
莊煜想都不想就拒絕了:“慶王是曾叔祖父嫡脈獨孫,慶王若是過繼先皇膝下,慶王一脈豈不是後繼無人?曾叔祖父曾經救過曾祖父的命,曾祖父賜下丹書鐵券,後世子孫不得剝奪慶王一脈的爵位,如今太後竟連慶王一脈唯一的繼承人都要奪走嗎?”
“皇帝這話說得嚴重了,”太後裝起了糊塗:“慶王過繼給先皇也還是慶王,哀家也沒打算給他換個封號。”
元安朝太後微微福身,一臉恭敬問道:“臣妾有一事不明,請太後指點迷津。”
太後瞥了一眼元安,眉頭微皺,對元安她心有餘悸,這個女人十分不好對付。
元安見太後不搭理她,她自己起身,微笑道:“慶王過繼給先皇,又承繼著慶王一脈的爵位,這慶王的名字究竟該寫在哪份族譜上?百年以後又該如何安置?慶王隻有一個,如何承繼兩脈?”
太後一哽,恨恨地瞪了一眼元安,這個小賤人果然不好對付。
太後乾脆挑明了,直接道:“哀家也不與你們多說,哀家年歲漸大,膝下荒涼,不過想收養個兒子聊作安慰罷了,作為交換,哀家可以讓哀家父親鬆口同意你以‘英’字作為你父親的諡號,隻要哀家父親點頭,其他人便不足為慮。”
太後說完就帶著慶王走了,慶王趴在汪嬤嬤肩上可憐巴巴地望著元安,他似乎很害怕太後,明明十分不情願也不敢反抗。
莊煜從太後走後便一直沉默,元安歎了口氣,拉著莊煜的手靜靜陪著他。
一刻鐘後,莊煜長舒了一口氣,握緊元安的手道:“姚太後這個交易實在太過誘人,逼得我不得不同意。”
元安在心裡歎了口氣,太後提出這個交換條件時她就知道莊煜一定會答應,父母是莊煜唯一的心魔,他為了一個諡號與朝臣僵持到現在都不肯退讓,這是鐵了心要讓先太子以“英”字為諡號記在史書上,受後世朝拜。
元安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那你要做好準備,如今你的皇位還不算穩當,一旦慶王成為先皇的嗣子,姚相和太後一定會拿捏住慶王的皇嗣身份大做文章。”
莊煜摟過元安,下巴抵著元安的發髻,問道:“你可相信為夫?”
元安聽著莊煜的心跳聲,唇角微揚,堅定道:“我永遠相信夫君。”
莊煜沒有說話,隻是胳膊又收緊了些。
第二日朝堂上,莊煜頒下聖旨,正式設立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同時任命禮部蔡尚書為尚書省尚書令,秘書監王宗、禦史大夫趙光為任門下省長官侍中,正議大夫周有為、太仆吳自得任中書省中書令,其中王宗、周有為是姚相一派的中流砥柱,趙光、吳自得則是清流一派,莊煜當然不放心將中書省和門下省都交給王宗和周有為霍霍,趙光和吳自得都是中正不二的明臣,有他們在也能牽製王宗和周有為。
他們升官後空出來的官職,莊煜則毫不猶豫地填上了自己人。
姚相在朝堂上氣得鼻子都歪了,王宗和周有為被莊煜策反,也帶走了自己的心腹,如今他手裡的勢力大削,在加上三省一設,相權被平分,可是他如今孤立無援,剩下的人都是烏合之眾,他眼睜睜看著王宗和周有為歡天喜地接了聖旨,再看看自己一派剩下的人,不少都眼神閃爍蠢蠢欲動,他險些氣倒了。
莊煜可不管他氣不氣,頒完聖旨後,他甚至主動宣了姚相上前。
“太後昨日和朕說自己膝下荒涼,想收養慶王為子,不知姚相是如何看的”
姚相強忍著怒氣:“太後也和微臣提起過此事,這是皇家家事,微臣如何能置喙。倒是太後又和微臣提起先太子諡號一事,太後敬佩先太子文韜武略,雖然沒有正式繼位,倒也擔得起‘英’字為諡號,微臣遙想當年先太子的風采,亦覺如此。”
莊煜滿意地點點頭:“慶王本就是皇家血脈,既然太後有意收養慶王,朕自然尊重太後的意思。至於皇考的諡號……”
莊煜遲疑地看向眾臣,嚴帝師收到莊煜的眼神,忙跪下高呼:“先太子諡號請陛下自斷!”
姚相也跟著跪下,眾臣跪倒一片,唯有蔡尚書眉頭緊鎖,最後還是歎了口氣,也跟著跪了下來,算是同意了。
罷了罷了,不過是一個諡號,左右也無關朝政,倒是這太後收養慶王一事,也不知是怎麼個收養法?
莊煜大喜,忙讓人宣旨,追封先太子為英帝,先太子妃為文德皇後,隻等兩位聖人陵寢修好,便可將兩位聖人靈體遷入皇陵。
姚相直到下朝後才反應過來,莊煜隻說讓太後收養慶王,並未提改族譜過繼。
收養和過繼可不是一回事,收養可以不改族譜,慶王仍然是慶王嫡嗣,隻不過由太後撫養罷了,隻有過繼才是將慶王寫在先皇一脈的族譜上,莊煜和姚相玩了個文字遊戲。
姚相咬牙切齒,豎子無恥!
但是諡號已定,聖旨都下了,姚相再想反對也來不及了。
王宗和周有為對姚相搖搖拱手,笑得誌得意滿。
姚相險些氣絕,這兩個趨炎附勢的牆頭草,有你們後悔的一天!
姚相一甩衣袖,也不回禮,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