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到慈恩宮時,太皇太後正抱著慶王舍不得放手。
太皇太後一見到慶王時就喜愛不已,口裡直道慶王像當年的莊煜。太皇太後當年不得以送莊煜去先陳國避難,那時候莊煜也就和現在的慶王差不多大,慶王讓太皇太後想起了自己孫子年幼時,所以哪怕知道慶王是姚家用來動搖莊煜繼承權的,心裡也討厭不起來。
當魏老夫人聲淚俱下將掀起慶王的胳膊,太皇太後震驚地看到慶王白胖和藕節一樣的胳膊上大片大片青紫。
太皇太後震怒不已,稚子無辜,慶王不過是一個懵懂孩童,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錯也不該如此虐待一個連路都走不穩當的孩子!
當著魏老夫人的麵,太皇太後將到了嘴角的“畜生”二字咽了回去。
“好孩子,你告訴哀家,是誰把你打成這樣?”太皇太後捧著慶王的胳膊心疼壞了,一邊對著傷痕吹氣一邊問道。
慶王仰頭好奇地看著太皇太後,小孩子敏銳的直覺告訴他眼前慈祥的老太太是好人。
“是太後掐得,太後不讓晨兒去見母親。”
太皇太後抱起慶王,摸著慶王頭上的桃心歎了口氣,然後看向魏老夫人:“孫家妹妹,哀家對不起你,你好好的外孫子送到宮裡,卻……唉!”
魏老夫人娘家姓孫,與太皇太後也是少年相識。
魏老夫人起身擦了擦眼淚對太皇太後道:“太皇太後言重了,晨兒不懂事,難免惹太後生氣。”說到此處,魏老夫人突然跪下泣淚:“太後能收養晨兒,這是晨兒的福氣,隻是太皇太後也是知道的,我那苦命的女兒女婿早死,隻留下這一根獨苗,我這做外祖母的難免就嬌慣了些,隻怕晨兒不懂事,惹得太後娘娘不快,那臣婦萬死難辭其罪!”
太皇太後忙將慶王放下,扶起魏老夫人,直抽氣:“孫家妹妹這說得哪裡的話?誰家的孩子不是父母親輩的心頭肉,晨兒又是宗室嫡脈身份格外貴重,勿要自輕自賤!”
魏老夫人順勢起身,對太皇太後道:“太後既然下了懿旨,要收養晨兒,臣婦一家都感念皇恩。”魏老夫人擦了眼淚笑道:“說起來晨兒如今也是太皇太後的孫兒了。”說著魏老夫人拉過慶王:“晨兒跪下!”
慶王不明白為什麼外祖母突然讓他跪下,但是他一向乖巧,外祖母讓他跪他就跪下。
魏老夫人對慶王道:“晨兒快給太皇太後磕頭,你以後要喚太皇太後祖母,以後有太皇太後護佑你,再沒有人敢欺負你。”
魏老夫人已經教過慶王,慶王合著肥嘟嘟的手口裡奶生生道:“晨兒拜見祖母,願祖母福壽綿長。”說著就歪歪倒到要下拜。
太皇太後忙將慶王拉了起來,摟在懷裡百般撫摸,對魏老夫人道:“哀家要好好謝謝你,給哀家送了個這麼乖巧的好孫孫,日後就讓晨兒留在慈恩宮陪哀家吧。”
魏老夫人來此的目的就為了太皇太後這句話,她欣喜欲狂,忙俯身下拜:“晨兒有太皇太後庇佑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太皇太後示意桂嬤嬤扶魏老夫人起來,見魏老夫人眼睛一直盯著慶王,知道她是舍不得外孫,她也是做祖母的人,自然知道此時的魏老夫人肯定是萬箭攢心的疼,太皇太後微微歎了口氣,都是姚氏造的孽!
她摩挲著慶王的後腦勺,對魏老夫人道:“孫家妹子日後也多進宮來陪哀家說說話,哀家在宮裡也悶得慌,正缺一個老姐妹說話。”
魏老夫人知道太皇太後這是允她日後能常常入宮探望外孫子,心裡感激不已,忙答應了。
元安帶著蜂窩糕進來時,魏老夫人剛走,太皇太後正安撫著因為魏老夫人的離開而悶悶不樂的慶王。
慶王眼尖,第一個看到元安進來,他忙從太皇太後膝蓋上爬下來,正要往元安身上撲,突然想起魏老夫人交代他的話,猶豫了一下,轉頭小心翼翼地詢問太皇太後:“祖母,孫兒能去接母親嗎?”
外祖母告訴他,要聽太皇太後的話,太皇太後才會喜歡他,才會保護他不讓太後打他。
太皇太後見慶王既忐忑又期待地看著她,一臉憐惜地點點頭。
慶王頓時露出雀躍之色,轉身就撲到剛剛行完禮的元安懷裡,元安被他一頭撞進懷裡,險些沒有站穩,幸好小茴在身後扶了她一把。
“母親!你來看晨兒啦!”
慶王小臉通紅,興奮地仰頭看著元安。外祖母果然沒有騙他,太皇太後這裡比太後那裡好上一千倍一萬倍!他才剛到這裡,母親就來看他啦!
太皇太後已經從方嬤嬤口裡知道慶王和元安的瓜葛,知道慶王是把元安當成了自己的母親,因此聽到慶王稱呼元安母親,也不奇怪。
元安俯身摸了摸慶王頭頂的桃心,笑眯眯對慶王道:“晨兒,你日後若是不喊我母親,而是喊我皇嫂,那我以後天天都來看你。”
慶王苦惱地撓撓頭,母親為什麼總是讓自己喊她皇嫂?母親就是母親啊。
可是……
慶王十分猶豫,若是喊母親皇嫂,就能天天見到母親耶!
慶王的小腦袋瓜裡天人交戰,戰況十分激烈,最終,天天見到“母親”對他的誘惑太大了,他不情不願地喚了一聲:“皇嫂……”喊完就嘟著嘴一臉不高興。
元安卻十分高興,她一個二八少女,自己還沒生過娃娃,突然蹦出來個這麼大的兒子天天喊她母親,著實有些難以接受。
元安牽著慶王的手走到太皇太後麵前,結果小茴手裡的食盒笑道:“祖母,這是陛下親手做的糕點,您和晨兒也嘗嘗。”
太皇太後驚訝地看著元安端出一碟子金黃的蜂窩糕,開懷道:“好好好!玉郎也知道疼人了!哀家也嘗嘗玉郎的手藝。”
元安夾了一塊蜂窩糕放下太皇太後麵前的青花瓷碗裡,然後又拿了一塊遞給慶王,讓他直接拿在手裡吃。
太皇太後嘗了一口後直皺眉:“太甜了!”
元安忙嘗了一口,不甜啊,還是這個味。
太皇太後噗嗤笑了出來,就連桂嬤嬤也在一旁捂著嘴偷笑,元安疑惑地看著太皇太後和桂嬤嬤,有什麼好笑的嗎?
太皇太後笑嗬嗬道:“罷了罷了,想來玉郎那臭小子做糕點時也沒想起我這個祖母來,恐怕一門心思隻有某人喲!哀家可吃不下這麼甜的點心。”說著點了下啃蜂窩糕啃得正歡的慶王:“晨兒也不許多吃,吃多了牙疼,讓那不怕牙疼的人吃去。”
慶王吃完一塊蜂窩糕正要去拿第二塊,聽到太皇太後的話,十分乖巧地縮回手,隻眼睛滴溜溜盯著,戀戀不舍地舔了舔手指上殘留的糕屑。
元安被太皇太後打趣的臉色通紅,隻裝作聽不出太皇太後善意的打趣,紅著臉奉上涼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