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雲忍不住提醒穆貴妃:“娘娘,這位孟秀女的位分是不是太高了?”
穆貴妃卻道:“孟秀女出生高貴,長得也明豔動人,又素有才名,我還覺得婕妤之位委屈她了。好了,秀女們的位分都擬好了,你送去給陛下過目吧。”
輕雲接過名冊,磨磨蹭蹭不肯走,穆貴妃催了她好幾聲,她才不情不願地將名冊送到金龍殿。
輕雲覺得現在氣氛怪的很,虞皇瀏覽一遍穆貴妃擬好的位分,非但沒有讚歎穆貴妃賢惠大方,反而臉色陰沉,若是穆貴妃此時在虞皇麵前,隻怕虞皇生吃了穆貴妃的心都有。
“陛下,可是名冊有何不妥?”輕雲猶豫半天,咬咬牙大著膽子問道。
“好!”虞皇突然叫好,甚至還重重拍了下手掌:“貴妃果然賢惠!”
虞皇誇了穆貴妃,可是輕雲卻覺得皇上話說得咬牙切齒,十分不走心的誇讚……
半個時辰後,輕雲站在門外瑟瑟發抖,聽著殿內越來越大的爭吵聲,準確來說是虞皇單方麵和穆貴妃爭吵,從虞皇摔門闖入將名冊砸在穆貴妃麵前開始,輕雲就知道事情要遭。
“我就不明白了,你究竟是為什麼不肯當我的皇後?”
“你還真是大方,四品婕妤說給就給了!”
“我就知道你早就厭煩我了,你是不是恨不得我納上幾十個嬪妃最好一輩子彆來煩你?”
輕雲聽了幾耳朵,突然被虞皇的貼身近衛拖了出去,後麵就沒有聽見了。
拓跋衍臉陰沉的駭人,儀嘉卻絲毫不怵,她抬起頭淡淡地看著拓跋衍,等拓跋衍將滿肚子的抱怨和委屈都倒乾淨後,她才道:“你想讓我以什麼身份入主中宮?”
拓跋衍一怔,儀嘉繼續道:“若是堯國的儀嘉郡主,你該喚我一聲母後才是,你該恭恭敬敬將我請入壽康宮,等到百年後將我與你父皇合葬,若是農家女穆綰綰……”儀嘉苦笑一聲:“可這世上哪有什麼穆綰綰?”
“拓跋衍……”儀嘉歎息道:“我怕以穆綰綰的身份成為你的妻子,世上就再也沒有儀嘉了,我寧可當個身世不明不白的貴妃,至少等我死後,我還是儀嘉,而不是莫須有的穆綰綰,我怕頂著穆綰綰的身份,死後我父皇和母後會不認我,我是他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結果卻連本名都留不住,若是成了皇後,穆綰綰這個名字就要載入史冊,供奉在宗祠受後世子孫祭拜,世上就真的沒有儀嘉了。”
拓跋衍眼中的悔恨幾乎要化為實質,是他親手把儀嘉變成先皇的皇後,他如今想名正言順昭告天下穆氏儀嘉是他的妻子也來不及了,先嫁父後嫁子,如此違背倫理綱常,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儀嘉。
“對不起……”
儀嘉神色平淡,沒有一絲激動,好像隻是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拓跋衍卻早已萬箭攢心,他一念之差,他心愛的女人一輩子都不能以本名站在他身邊。
輕雲不知道皇上和穆貴妃後來又說了什麼,隻知道虞皇離開未央宮時神色十分複雜,好像十分愧疚的樣子,翌日虞皇下旨將所有秀女遣返回家,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提過立後一事,不過在輕雲看來,自家主子與皇後也就差個名分罷了。
虞皇在位時,終身未曾立後,後宮中除了一位沒有留下姓名的貴妃,再無二色,虞皇與舜皇一樣被後世所津津樂道,這來兩位同時代的皇帝都是難得一見的情種,一輩子隻鐘情一位女子。
這些都是後事了,此時的拓跋衍卻開始執著於保養身子,不為其他,他怕若是自己死在儀嘉前頭,儀嘉真能做出把自己埋在先皇陵寢裡的舉動,以防萬一,他覺得自己還是死在儀嘉後頭,這樣他才能確保自己與儀嘉死同穴,生生世世不分離。
後來拓跋衍果然熬過了儀嘉,儀嘉死後一年他才閉眼,因為儀嘉不願為後,便也沒有資格入宗祠受供奉,拓跋衍乾脆把自己的靈位也撤出了宗祠,隻在兩人的陵寢中立了牌位,牌位上刻著“賢伉儷拓跋衍穆氏儀嘉之墓”,這塊牌位是拓跋衍在儀嘉死後親手雕刻的,就立在兩人主棺前,除了新皇,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塊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