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黛玉坐起來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房門。屋子裡不曾留燈, 加之帳幔全都放了下來,外間侍候的丫頭倒是不曾聽到什麼動靜進來查看。
見門外沒有動靜, 黛玉長吐一口氣, 複又躺了下來。
“想到什麼了?”
等黛玉重新躺回被窩裡, 楠笙才出聲問黛玉。雖然問的很是輕描淡寫, 但是也就隻有楠笙自己知道她的整顆心都因為黛玉的舉動提到了嗓子眼。
黛玉不是無的放矢之人, 能叫她這般一驚一乍的,絕非小事。
“姐姐有沒有想過,劉家原本一心想要求娶那位嬪主兒的胞妹,如今卻轉頭履行婚約。還要百般算計姐姐性命名聲他家憑什麼認為算計完了姐姐,還可以魚和熊掌都兼得的呢?”最重要的是他們是怎麼肯定人家會送自家女兒給劉泰做續弦做繼室的?
要知道繼室雖然也是正室夫人,可按著規矩,年節誕辰都要以側室禮給原配的牌位行禮磕頭的。講究一點的人家都不樂意讓女兒嫁人為繼室。那位嬪主兒不要麵子的?若是早就商量好的
楠笙聞言, 心下一凜,手指放在唇邊輕輕咬了兩下,用一種肯定的語氣問黛玉,“你是說宮裡那位也參與到了劉家這件喪良心的計劃裡了?”
“姐姐早年曾為北靜太妃畫過像。舊年太妃來府裡時, 曾提起過這幅畫曾送到宮裡給當時的皇後娘娘賞閱。”黛玉點頭, 發現黑暗裡她姐根本看不到她的動作, 便又出聲說道,“這樣的主意, 那位嬪主兒怕也是功不可沒。”
若是這樣, 那這事還真就麻煩了。
“你擔心省親結束後, 老太太便是有心攔著我出閣, 那位嬪主兒也會砸她的麵子強行乾預此事?”
“嗯。”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賈母現在拿著元春省親,無力分心忙楠笙婚姻為由婉拒了劉家那邊。但元春省完親,可就再沒什麼好理由攔著了。
總不能叫賈母說,楠笙還在給娘娘畫畫,不畫完不許出嫁吧。
話又說回來,畫畫這種事情,但凡知道楠笙會畫的,便也都知道了楠笙的‘慢功出細活’的特質。一幅不大的肖像畫,都要一年半載。一幅省親時的大畫作,沒個兩三年絕對畫不完。
女兒花期本就短,楠笙的年紀本來就不小了,再這麼蹉跎下去,說句老姑娘都是含蓄的叫法了。
當然了,賈母一慣裝的慈祥,恩厚晚輩,自是說不出這樣耽誤楠笙的自私理由。而且成親後也不是不能繼續畫畫了,完全可以叫楠笙換個身份和環境繼續畫嘛。
所以這理由就根本不是理由。
當然了,有理沒理得看說話這人是什麼身份。隻要身份高,完全可以指鹿為馬。所以關鍵在於身份和值不值得這樣做。
楠笙和劉泰的親事是林如海生前就訂下來的,男方沒有惡劣事跡,夫家也無犯奸作科之事,未婚的男女又都是老大不小的年紀,這掰著手指算過來,再數過去,也沒理由攔著這門親事。
楠笙受教於榮國府,若名聲有瑕,最受影響的不是黛玉這個唯一血親,而是宮裡的元春。現在想來劉家是絕不會在閨閣女兒名聲上做文章,因為那會叫宮裡的兩個女人對上。
如今劉家‘看好’這門親事,自然不會壞了楠笙的名聲。若是劉家再抬出宮裡的那位嬪主兒,哪怕榮國府有賢德妃,也不好在這種不占理的事情硬扛著不叫楠笙出嫁。
沒理由,也沒那個道理不是嗎?
所以楠笙以前以為的兩三年時間就是一個笑話。
而被她寄予厚望的賈母說不定也就隻能在婚禮日期上磨一磨了。若磨的太狠,劉家隻要再將宮裡那位抬出來,說哪日哪日是這位看好的,介時賈母也不好說什麼了。
楠笙再有用處,賈母也不會為了楠笙讓元春在宮裡多個敵人的。所以她是絕對說不出哪日哪日是元春挑出來的,猶如打擂的話。
糟心~
沒有比這個更糟心的事了。
“必須快刀斬亂麻了。”否則遲則生變。
“暗處之人不知是敵是友,姐姐衝動行事,極有可能遂了他們的意。”
楠笙轉過頭,側身麵向黛玉。黛玉此時也正扭頭看楠笙的方向。雖然黑夜裡看不清彼此,但卻都知道彼此正在看著對方。
楠笙伸手拍拍黛玉的臉,小聲說了一句不知道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黛玉說的話,“我就是越不過心裡那道坎。”若能越過去,殺了劉泰是最簡單,也最省時省力的事。
哦,還省銀子。
劉泰逛窯子,然後與幾個酒鬼起了掙執,之後被人失手打死這是多麼簡單的操作呀。
可惜了,楠笙沒有那個‘金鋼鑽’,乾不來殺伐決絕的事。
楠笙此時已經動了殺心,除了無法突破在現代養成的道德操守外,其他的都已經快要被這個時代同化了。
隻是她自己還不自知呢。
楠笙雖然說的不清不楚,但黛玉卻聽明白了楠笙未儘之語,摸了摸自己的空間耳釘,要不將人打暈丟到船上,送到海外番國去呢。
龍有逆鱗,觸之即死。楠笙是黛玉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便是賈母一乾人也不及自小陪伴黛玉長大的楠笙。如今有人這般算計楠笙,還一環套一環的算計,哪怕是黛玉這種小仙女,也惱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