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有人?
楠笙了解石蒔,聽她這麼說,便知送信之人不在她們熟悉的範圍內。既然不是熟悉的人,那又會是誰呢?
抬頭看了一眼居中正座的賈母以及坐在她左右下首的孫男娣女們,楠笙心中升起了和石蒔一樣的疑惑。
今日這種時候送信進來,怕是花銷不少吧?
剛剛西角門那邊的小廝過來傳話,說有人找石蒔。石蒔跟向蘭和春燕示意,將手中的活計交給她們便退出了上房。
石蒔離開前還心忖到底花了多少銀子才能在今天這種時刻使喚得動榮國府的小廝過來傳話呢。及至到了角門處,除了穿著新鮮華麗的榮國府小廝,便隻有一個同樣穿著不俗的陌生婆子。
門口的小廝都認識石蒔,見石蒔來了紛紛喚了一聲‘石蒔姐姐’後,那婆子仿佛確信了麵前的姑娘就是石蒔本蒔了,直接塞了封信便走了。
石蒔一頭霧水的接過信,到底還知道接下來要乾什麼。於是她直接點了西角門處一個慣常使喚的小廝,叫他悄悄跟上那婆子,看她去往何處。
今天的榮國府的小廝不是那麼好使喚的,石蒔出來時沒帶銀錢,這會兒隻好摘了手指上一枚戒指才將人支使動。
等看不到那婆子的身影後,石蒔才將那封信揣到袖兜裡,小跑著回了榮慶堂上房。
輕輕起身,去了退避更衣之處,楠笙迅速的接過石蒔遞過來的信,坐在馬桶椅上飛快的看了起來。
此時大戶人家的衛生間比後世的五星級酒店的公用衛生間還要奢華。分隔成裡麵兩間屋子,外間設榻,屏風,洗手架以及鏡子,香脂和香爐等物。供出恭的女眷換衣裙,打理自己。裡麵的小屋則是設了兩支高幾,上麵擺著香氣濃鬱的兩盆花,正中間是一把掏空的椅子,椅子下麵是放了香灰的恭桶......
在這樣的地方看信,就跟後世在自家衛生間裡坐在馬桶上玩手機似的。
絕對的身心放鬆。
寫信的人沒說他是誰,隻叫楠笙後日午時去城外十裡亭一見。怕楠笙不去,還在信的末尾寫了一排字。
劉泰,尋芳閣,柳絮......
劉泰自不必多說,而尋芳閣和柳絮則是早前楠笙給劉泰下套的青樓和花魁名妓。如今楠笙雖然改了主意,也叫柳絮不必再‘借宿’尋芳閣。但不得不說,撤的太急,定是留下了什麼馬腳讓人順藤摸瓜的找來了。
後日午時...今日是正月十四,不,眼瞧著就是正月十五了。所以後日便是正月十六,這日子選的,還挺善解人意哈。
不過不管是誰,楠笙都不準備去赴約。
不說去了是不是心虛了,默認那些操作就是她乾的了。就說她一個姑娘家沒事跑到城外十裡見一個心懷叵測的陌生人...這泥嘛比後世跨城見網友還不靠譜呢。
讓人看見,再傳出點有傷風化的謠言來。
哦不,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也許那些有傷風化的事情已經不是謠言而是事實了呢。再不濟,她這麼一個嬌養大的姑娘也值得被拐一下,賣個好價錢......
所以有時候,楠笙就特佩服那些敢應陌生人邀約的女主角們,這得多心大,多自信,多對自己不負責任才能乾出來的事呦~
至於那所謂的把柄...真相永遠比不上八卦的傳播速度。世人不會相信未婚妻花大筆銀子買花魁名妓se誘自己未婚夫的,柳絮的失蹤...花錢請花魁名妓勾搭自己未婚夫和花錢打發花魁名妓讓其離開自己未婚夫哪個更可信,世人都不傻......所以此事就算傳出去,楠笙最多增加一道善妒的名聲罷了。
不過她雖然不去,卻不能不知道對方是誰。心裡有了這樣的打算,楠笙又頭疼的扒拉一回手指。
石玖夫婦暫時不能大用了,她得從她名下的家生子裡挑撿生麵孔才行。
......
看完信,楠笙隨手將信丟到空間裡,便從馬桶椅上坐了起來。雖然沒出恭,也沒解褲裙,但出了裡間後,楠笙還是換了條顏色相近的裙子回了人前。
闔府的人都已經元春十五這日天亮後宮門一開就會出宮,為表重視,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十四這日下半晌就已經嚴正以待準備迎接明日的第一縷陽光...楠笙喝著極釅的濃茶,仍舊困得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可看賈母等人越熬越精神的樣子,楠笙快要困著漿糊的大腦開始想辦法了。
什麼時候能都裝病,就這個時候不能裝病。不然錯過了元春省親,她得悔得腸子都青了。
手指攪著帕子,好半晌楠笙才想到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像賈母告罪回房了。
楠笙想到了什麼理由?
自然是跟畫畫有關的理由了。
元春省親這日,楠笙除了圍觀看熱鬨還要畫下這一日最有意義的畫麵。
按楠笙以前畫畫的習慣,她畫一幅畫要多次觀摩畫中主角。景色和其他入畫的人物也就罷了,畢竟於楠笙來說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但下一次想要見元春,除非她打扮成丫頭陪著賈母或是王夫人進宮探親,否則就真真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於是她將是寧榮兩府除了元春身邊的宮人離元春最近的人,然後用素描的方法將元春的天人之姿畫下來。
她以再次檢查畫具為由離開上房,回到自己房間還真是個讓人不能反駁的理由。
先換下身上這身大衣裳,楠笙連臉上的妝都沒卸,就仰躺在榻上,整個人都累得虛脫了。
過了一刻鐘,楠笙終於想起被她遺忘在上房的黛玉。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