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也不白使喚她們,一人發了份賞銀,讓人心裡樂嗬嗬的離開了。
賈蘭隨母一道住在稻香村。
寶玉因著生日開夜宴的時候,賈蘭還在自己的小書房裡點燈熬油的苦讀詩書。
薛姨媽是王家女,對書上的東西認穩中有降並不多。若是寶釵在這裡,就會發現賈蘭做的所有文章的題目都和寶玉一樣。
都是元春出了的題。
不但如此,寶玉做的文章以及元春的批改點評也都被賈蘭謄錄了一份整整齊齊的按著日子擺放著。
一個被迫讀書上進,一個一門心思發奮圖強,將來成就如何就隻看老天開不開眼了。
寶玉被元春用科舉功名折磨得滿身疲憊,身上那股子自出生就帶著的靈氣仿佛也成了不會動的死水。
做出來的詩,再無原著半點靈氣這不得不說是也一種遺憾。
夜裡楠笙睡不著覺的時候,了會想想這些罪名應不應該由她來擔。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楠笙十幾歲寄人離下的時候便身體力行的學會了。
比胳膊,她沒人家粗。比後台她不沒甚後台。
在那個灰色的空間呆了不知道多久。她都不記得她數過多少隻羊,數過多少次12345了。
沒有黑天,沒有白夜,不知饑渴,不知傷痛。
沒有人,沒有聲音,不能動,也不能離開。看不到前路,也沒有退路,仿佛天地間就隻剩下她一個人的孤寂和恐懼太折磨人了。
在那裡的每一分鐘都是一種煎熬,都是在累積崩潰。
時間在那裡失去了意義,度日如年的感覺能逼瘋一個正常人。
很沒有出息的對著那對讓楠笙打心底就厭惡的僧道妥協,楠笙沒有討價還價,甚至連不滿厭惡都不曾擺在臉上。
先說形象吧,賴頭和尚和跛足道人是標準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現實主義體現。
愛美之心暫放一邊,隻說乾淨衛生這一點就讓人覺得不修邊幅的邋遢樣,真的很幻滅。
再得,這二人乾的勾當也極讓人不恥。
從拐甄英蓮到拐黛玉,最後拐了甄士隱的人販子手段,就叫人不敢恭維了。
楠笙都懷疑此時住在攏翠庵裡的妙玉之所以出家是不是也跟這對僧道有著某種千絲萬縷的聯係
回憶起當時,楠笙內心深處對自己的不堅強極是鄙夷和唾棄。她想,如果生在戰爭年代,她一定會是個受不住嚴刑拷打,威逼利誘的叛徒
她接受他們的指控,也承認自己造成的改變。保證不再乾預紅樓諸人走向這才被放出那片灰色空間。
並不後悔自己做下的承諾,哪怕再重來一次。她可能也不會比當時做得更好。
如今想來,也幸好她這個天外來客的身份給予了她一定的保護,不然她都沒有機會和人家談條件,並且帶著黛玉一道死遁。
大觀園少了史湘雲,仿佛少了許多熱鬨。等寶玉的生辰過去了,寶玉又回到自己的窩按著元春批改的作業修前一篇文章以及做新的作業。周而複始,昨日的熱鬨仿佛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不過每每停下筆時,寶玉都會看看早前楠笙閒來無事教姑娘們做的台曆。
就要到端午了。
寶玉已經發現了他長姐給他放假的規律。
年節放一輪假,老太太,老爺,太太和她自己的生辰會放一輪假,其他的時候,就隻有生病的時候才會放假。
好在每次放假都是五天,這五天他隻要將前一篇文章修改了交上去就完活了。
“這樣的寶玉,未必沒有可取之處。”楠笙搖著團扇,與黛玉坐在藕香榭長廊水麵上的輕舟,小聲說著她對寶玉的評語。
在楠笙看來,寶玉能堅持這麼久還沒借題發揮,因著功課繁重就耍脾氣摔玉什麼的,就已經算是有了很大的長進了。
說不定被元春這麼調教一回,寶玉真能洗心革命也未可知呢。
黛玉手裡拿著一個丫頭準備的隔夜饅頭,一邊揪著碎末丟到水裡喂魚,一邊想著順著楠笙的話想了一回寶玉。
“我到覺得蘭哥兒是個耐得住的。”黛玉想到上次去稻香村偶然見到的事,便覺得這麼‘有心’的賈蘭,應該更能期待一下。
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黛玉臉上出現一抹為難之色。“外祖母離京前一日,曾拉著我的手說了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