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寧回到了現實的時候還沒有完全醒過神,心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著,這一瞬間她仿佛有些分不清哪邊才是夢境,哪邊才是現實。
待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正要翻個身繼續睡過去,結果猝不及防就對上了同樣睜著眼睛的顧澤慕。
顧澤慕的眼睛很黑很亮,當他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那雙眸子如同黑色的漩渦,仿佛要將人吸進去,但此時,那雙眼睛裡卻透出一抹利光,仿佛能夠看透一切。
顧清寧隻覺得自己剛剛平複的心又開始亂跳起來。
千佛寺的鐘聲又一次響起,悠遠的鐘聲在夜色中仿佛蕩出了層層漣漪,將兩人從對視的狀態中驚醒,顧澤慕眨了眨眼睛,將那片過於銳利的光斂了下去。
顧清寧轉過頭,又一次開始懷疑她這位兄長的身份了。
她並不知道,在她剛剛感覺到自己進入夢境的一刹那,顧澤慕就如有心靈感應一般也睜開了眼睛,在顧清寧記憶中很長的一段時間,實際上隻有很短暫的一瞬間,她流露出的迷茫與懷念也都落入了顧澤慕的眼中。
兩人各懷心思,這一晚睡得都不太好。
第二天一早,陶氏就來叫二人起床,卻見兩個孩子都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她無奈地搖搖頭,和李嬤嬤一起給他們換了衣服,又洗漱完,這才抱到桌前吃東西。
陶氏為了給家人祈福,所以每個月初都會過來燒香,且小住幾日,但恰好明日是朱氏的生辰,所以他們必須得趕回去的。
等到吃完東西,兩人總算是清醒了一點,陶氏便帶他們去和元嘉辭行。
元嘉知道原委也沒有多留,還讓宮女素衣拿了禮物出來:“我如今為父母守孝,表姐的生辰不便上門慶賀,就煩托玉娘妹妹替我把禮物給表姐,權當是替表姐慶賀了。”
陶氏一口答應下來。
那邊蕭衍之很是舍不得兩個小夥伴,眼淚掛在眼眶裡要掉不掉,但好歹他知道下個月又能再見到小夥伴,所以尚且能懂事的和他們說再見。
陶氏帶著孩子上了馬車,朝著京城而去。
他們一走,整個院子頓時就安靜下來,元嘉原本最喜歡這種安靜,如今竟然也感覺到一絲寂寞,她看了一眼素衣:“衍之呢?”
“郡王去功德池那邊了,不過有奶娘和侍衛跟著呢,殿下放心。”
元嘉無奈地搖搖頭:“這孩子,怎麼還沒死心?”
昨日的事情元嘉也聽說了,雖說顧清寧把蕭衍之給哄回來了,但蕭衍之卻還是耿耿於懷。元嘉原本擔心朋友離開會讓他難過一陣子,沒想到這次恢複的這麼快。
元嘉正同素衣說著什麼,卻聽到小院的門被人敲響,一院子的護衛忽然跪了下來。
元嘉回過頭,頓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皇兄,你怎麼會來?”
來的人正是當今皇帝陛下蕭湛,如今微服出行,一身常服像是個出門遊玩的富家公子,手裡還搖著一把折扇,見到妹妹,他的眸光一軟:“張禮還說你隻是瘦了一些,我看是瘦多了。”
元嘉忍不住笑起來:“臣妹還覺得自己胖了些呢,這兒清淨,沒那些俗事煩人,心寬可不就體胖了嗎?”
“我還當你在這佛法裡熏陶了一年,會變得沉靜一點,誰知還是這般促狹。”
蕭湛打趣完妹妹,又左右看了看:“衍之呢?”
“這孩子,現在簡直就像是生根在功德池邊一般。”元嘉無奈地歎了口氣,半真半假地抱怨著。
蕭湛還記得昨天張禮說的事情,便道:“是和顧家老三的那兩個孩子一起玩嗎?”
元嘉沒想到蕭湛會突然說起顧清寧他們,愣了一下才道:“清寧和澤慕已經回京了,才走不久。”
“那可是不太巧,我還想看看讓咱們長公主殿下都青睞的孩子究竟是什麼模樣呢!”蕭湛想起什麼,笑道,“可不能讓恒兒知道,這孩子向來霸道,要讓他知道,姑姑和表弟都喜歡上了彆家的孩子,估計得氣哭了。”
“皇兄!”元嘉嬌嗔道。在哥哥麵前,向來行事大氣的長公主殿下也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絲小女孩的嬌憨。
兄妹二人坐在椅子上,張禮早奉上茶之後,便知機地將人都給帶出了院子,給這對兄妹留出談話的空間。
元嘉看向蕭湛:“皇兄今日怎麼會有空來千佛寺了,可是有什麼要事嗎?”
蕭湛輕輕一歎:“我昨日夢到母後了。”
元嘉一怔。
“母後看起來年輕了許多,可惜沒有見到父皇,母後也似乎仍未原諒父皇……”麵對著妹妹,蕭湛也忍不住絮絮叨叨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