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站一坐,一時半會,誰都沒有開口。
過了好一會,顧澤慕才抬起頭,看著顧清寧:“抱歉,我沒想過會讓你這麼痛苦。”
沒想到顧清寧根本沒有回答這句道歉,而是反問:“你當初真的懷疑奉展嗎?”
“我……”
“他的性子你最清楚,你真的覺得他會擁兵自重?覺得他會有反心嗎?”
顧澤慕抿緊了唇:“我了解的是去西北之前的奉展,二十年了,人都會變的。”
顧清寧看著那張幼小卻冷靜的臉,心中湧出失望。但,這就是蕭胤,身為帝王的他並沒有做錯什麼,隻是奉長寧與奉展從未真正地看清過他。
顧澤慕似乎有些手足無措,想要說什麼,但又怕自己說錯了什麼,隻得又低聲道:“對不起。”
沒想到顧清寧卻疲倦地笑了笑:“你何必同我說對不起呢?你其實從未認為自己做錯了,既然這樣,你對不起我什麼呢?”
顧澤慕愣了,想要辯解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顧清寧也不是真的想要聽到他的懺悔,她其實也沒資格怪蕭胤,奉展的結局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她的緣故,若是她多告誡奉展,或者早些意識到蕭胤的忌憚,或許也不會有那樣的結果。
但事到如今,再說什麼都沒用了,她低聲道:“就這樣吧,往後你我形同陌路便是。”
誰知顧澤慕一口回絕:“不行!”
顧清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顧澤慕沉聲道:“你我是兄妹,不說親密但整日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若是如陌生人一般,你讓母親如何想,你又讓旁人如何看她?”
顧清寧心口一窒,顧澤慕還真是知道她的軟肋在哪裡,不管她對顧澤慕是何種觀感,但她卻不能不在意陶氏。雖然她成為陶氏的女兒還沒有幾年,但卻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母愛,可以說,在這世上她最不想傷害的就是陶氏。
顧澤慕又道:“無論你私底下如何待我,但至少明麵上,你我裝也要裝出兄妹和睦的樣子來,待過了幾年,我便尋個機會出去念書,往後我們再見的機會也不會太多,你隻需要忍耐幾年便是。”
他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幾乎堵死了顧清寧反駁的口子,顧清寧又氣又恨,這審時度勢處心積慮的模樣,才是這人真實的樣子,偏偏她再氣也沒法拒絕,隻得彆過臉去不理他。
陶氏端著點心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兩兄妹依然如之前她走的時候一樣的姿勢,她笑了一聲:“清寧、澤慕,來吃點心了。”
因為顧清寧的病才剛好,陶氏也不敢做那些不好克化的東西給她吃,恰好擠了新鮮的牛乳,便做了一份酥酪,用杏仁熬過的,一點腥味也沒有。
她本想喂顧清寧喝,但看到兄妹倆這副彆彆扭扭的樣子,頓時計上心頭,笑著對顧澤慕道:“澤慕,你來喂妹妹吧?”
顧清寧與顧澤慕都是身體一僵。
顧澤慕接過酥酪,有些不確定地看了一眼顧清寧,隨後舀了一勺往顧清寧麵前送。
陶氏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
顧清寧卻緊緊地閉著嘴,兩人之間隔著一碗酥酪大眼瞪小眼。
顧澤慕堅持拿著勺子,見顧清寧並沒有張口的意思,低聲提醒道:“妹妹,彆讓娘擔心。”
顧清寧氣得牙癢癢,但礙於一旁的陶氏,不好上爪子撓他,最後萬般不情願地張開了口。
顧澤慕在心底鬆了口氣,以為她默認了自己的提議,默默地喂完了那一碗酥酪。
陶氏看著也鬆了口氣,笑著從顧澤慕手裡接過了空碗:“這樣才對嘛,兄妹倆就應該這樣相親相愛才是。”
眼看著陶氏拿著碗離開了,顧清寧才露出一個假笑:“能給我倒一碗水嗎?”
顧澤慕似乎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回到房間給她打了一碗水出來,正要遞給顧清寧,她卻突然一揚手,將那一碗水都灑在了顧澤慕身上。
茶杯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顧清寧嘴角帶著笑,眼神卻是冷冷的:“不好意思啊,手滑。你不會讓娘知道讓她擔心的吧,哥哥?”
這一杯水徹底澆醒了顧澤慕。
顧清寧重新躺了回去,就算她為了陶氏妥協,但也並不意味著她真就老老實實聽顧澤慕的話了,想要人前裝和睦兄妹,那便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