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事實, 隻覺得整個人都有些迷迷瞪瞪的。
顧清寧也有點同情她,便道:“我還是和之前同樣的意思,此生於我們已經是新生,你從前如何待我們,今後也是如此。”
元嘉都要哭了,她哪敢啊!這可是她父皇啊!
想想看她之前都做了什麼,她捏過父皇的小胖爪子, 摸過他的頭,哦,在不知道他們身份之前,她還讓她父皇母後給她行禮,讓他們叫自己姨……
元嘉隻能慶幸自己曾經那張端莊高貴的麵具足夠牢固, 這才沒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下更多的錯事來。
顧清寧見並沒有安慰到她, 反倒讓她越發沮喪,不禁瞪了顧澤慕一眼。
顧澤慕這才開口:“不知者不罪,我們這樣的情況也實在是匪夷所思,你想不到很正常。”
見顧澤慕既往不咎, 元嘉勉強放下心來。
但她此刻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也呐呐不知該和年紀這般幼小的父母說些什麼。
最後還是顧澤慕開口道:“如今我們這樣的身份,還是不好為外人所知,往後在外,你也不要有特殊的表現, 就如……你母後所說那般, 從前如何待我們, 今後也是如此。”
元嘉點了點頭,她並非那種不懂朝政的後宅女子,如果隻有母後,便是皇兄知道也無妨,無非是私底下相處有些不同罷了,但父皇卻不同。
便是兄長再尊敬父皇,但兩朝帝王要如何相處,沒得反倒敗光了最後一絲情分。
如今元嘉也漸漸回過神了,隨後便聽顧澤慕道:“我前不久聽說蕭湛罷免了戶部尚書郎義,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元嘉猶豫了一下才道:“朝廷的事情自有皇兄處理,兒臣並不知曉內情。”
顧清寧忍不住道:“你問這些是要做什麼?”
“郎義此人沉穩老練,隻是脾氣太硬說話也不好聽,但戶部有他在方才穩妥,而新任戶部尚書……”
“我不是問你這個!”顧清寧打斷他,“我是問你為什麼要問元嘉這些,她身為長公主,卻參與朝政,你是要害死她嗎?”
顧澤慕一愣。
顧清寧接著道:“權力就這麼重要嗎?哪怕你都已經重獲新生了,還是要緊緊地抓在手裡不放嗎!”
顧清寧越說越氣憤,她簡直都要對這個人絕望了,還以為人生重來一朝,他會有所改變,現在看來,真是自己想多了。在她看來,他們既然有了新的人生,就應該對過去徹底放手,不管是對子女還是自己,都不要有太多糾纏。
其實當初蕭湛派奉翎去了西北,她也覺得不妥,甚至也想過要不要再次入夢去提醒蕭湛,但最後還是放棄了。與元嘉相認是一個意外,她隻是不想欺騙對方,但根本沒有想過去介入對方的生活,更彆提利用。
從上輩子積攢到現在的憤怒一齊爆發,顧清寧幾乎將怒火完全傾瀉在了顧澤慕身上。
顧澤慕一開始還能維持著好臉色,後來也撐不住,同她開始吵起來。
元嘉恍惚地看著兩個孩子就著朝廷上的事情據理力爭,隻覺得無比荒誕,而荒誕的是,他們倆吵完之後,居然有誌一同地看向她,要讓她來做個決斷。
元嘉:“……”
就在元嘉左右為難,都想要裝暈躲過這一劫的時候,蕭衍之拿著自己的小弓箭及時趕到,他絲毫沒有感覺到亭子裡奇怪的氛圍,一路小跑地跑進了亭子,把自己的小弓箭給亮了出來。
“你們看,是不是很威風!”
他的奶音衝淡了亭子裡劍拔弩張的氣氛,元嘉鬆了一口氣,恨不得抱著他親一口,兒子真是娘貼心的小棉襖。
從公主府回去的路上,顧澤慕與顧清寧比來的時候還要冷淡。
綠柳與春櫻原本看著兩人陪蕭衍之一起玩的時候還一直帶著笑,還鬆了口氣,誰知一坐上馬車,感覺到了比之前還要低的氣壓。
兩人像兩隻小動物一般縮在角落,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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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開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前頭堵著不少人,顧清寧回過神,對春櫻道:“去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了?”
春櫻點點頭,跑出去看了一會,才回來道:“聽說是樂平長公主在懲治駙馬的外室。”
顧清寧和顧澤慕都皺起了眉頭。
光天化日之下在街麵上懲治駙馬外室,做這麼沒有分寸的事情,樂平究竟在想什麼?
顧澤慕沉著臉走出了馬車,綠柳連忙跟上去,顧清寧頓了頓,還是重新坐了回去。
人群將前麵圍的水泄不通,顧澤慕又不想跟人擠,便讓綠柳帶他去旁邊的酒樓上看,誰知剛走到酒樓門口,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跑了過來:“閣下可是威國公府三少爺,王爺請您上去。”
“王爺?”
顧澤慕心念一動,走上去果然發現是瑞王。
瑞王靠在窗邊,見到他之後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澤慕不說話,綠柳連忙跪下行禮,道:“三少爺和四小姐剛剛從元嘉公主府回來,沒想到半路堵住了,所以奴婢與三少爺下車來看看。”
瑞王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說道:“我還當你這麼個小孩,也對這些市井八卦感興趣呢!”
顧澤慕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從窗口正好看到樂平的婢女在責打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嘴裡還罵罵咧咧的,這個位置觀看角度極佳,再配合著瑞王手裡的瓜子,讓顧澤慕忍不住皺起眉頭。
瑞王看著他那小大人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我有時候都覺得你這小小的身體裡是不是住了個大人,這般苦大仇深的模樣。”
顧澤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