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話怎麼可能和洪鬆源說,就算說出來他也隻會嘲笑自己,還是算了,
顧澤慕收斂起了自己的表情,對洪鬆源道:“不管怎麼說,還是先把那夥人的身份查清楚吧。”
-
西北,噶顏部王庭。
奉展看著從京城傳過來的消息,表情複雜,許久都沒有說話。
布日古德走進帳篷,替他倒了一杯水,瞟了一眼桌上的信件,笑道:“聽說瑞王已經順利回到湘南了?”
奉展應了一聲。
“您看起來挺困惑的?”布日古德猜測道,“因為那位皇帝陛下信了他的兄弟?”
奉展將信拍在桌上,冷聲道:“你要說什麼?”
布日古德隨意地坐在了他的對麵,將桌上的信件拿起來看,這都是十分機密的信件,可奉展卻並未阻止他。
布日古德看完之後,才道:“您把當年坑了您的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將他們一網打儘,挑起了京城那些是非之後,又絲毫未曾暴|露自己的身份,這不是很好嗎?”
“不過那位皇帝陛下似乎挺出乎您的意料的,他如此重情重義,不僅放走了他的兄弟,還因為您被陷害的事情而大發雷霆,幾乎打破了他一貫的好修養,您不是應該高興嗎?”
若不是奉展知道布日古德的性子,幾乎要以為他是在嘲諷自己。
不說旁的,他相信蕭湛絕不會那麼天真,他定然是知道瑞王來京城了,可即便如此他為什麼依然會放水讓瑞王離開?
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讓旁人越發囂張放肆嗎?他是太信任瑞王了,還是說他本就是這樣的性子?
奉展自己都分不清了。
他想到信中的描述,幾乎能夠想到當時蕭湛的憤怒,這份憤怒如火焰一般,仿佛將他心底的黑暗都驅散了。
這些年他被仇恨蒙蔽了心眼,一直刻意讓自己去遺忘曾經在京城的美好回憶,可眼下這封信卻讓他回想起了當初帶著蕭湛一起出去玩的情景,他本以為這些記憶塵封多年,早已模糊不清,誰知當記憶的閥門打開,他才發現這些記憶清晰地仿佛像是剛剛發生的一般。
小時候的蕭湛是個十分乖巧聽話的孩子,因為父母太過強勢的緣故,他便顯得要柔和許多,這種柔和不僅僅對於父母,而是對於身邊所有的人。
教導他的老師都是當世大儒,恨不得將所有的知識都一股腦塞進蕭湛的腦子裡,對他的要求更是高的離譜,偏偏蕭湛十分體貼,即便有時候碰到了一些苛刻的要求,也總是努力去達到。
有時候奉展看不過去了,就把他從書房裡拎出來,也不管對方是身份貴重的太子,直接就把人帶到市井之中。帶他吃些京城小吃,又帶他去戲園子看戲,還帶他去了青樓裡頭見世麵,雖然隻是喝酒看歌舞什麼的,也依然把姐姐氣得半死,派人把他們揪了出來。
兩人被奉皇後在坤寧宮裡罵了大半個時辰,私底下卻互相做著鬼臉,最後被奉皇後丟去罰跪,深刻地貫徹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奉展那時候便想著,等到西北的仗打完了,他就回京城,成不成婚也不重要,就帶著這個太子侄兒到處去玩鬨,免得跟他父皇一般,在宮裡都變得不鮮活了。
可他沒有想到,自己最終也沒能實踐這個諾言。
有時候奉展回想這些事情,都會覺得當初的自己可笑。他怎麼會覺得一個帝王會真心將皇後的弟弟,一個領兵多年的將軍當做是親人。還有蕭湛,他從前是年紀小,可當他真正成為了一個皇帝,他也會和他的父皇一樣的。
這樣的念頭一直盤踞在奉展的腦海中,尤其在蕭胤死後,他隻能以此作為支撐自己複仇的理由。
然而如今,蕭湛的行動卻告訴他,不管過了多久,他都不會變的。
這讓奉展的心都不由得有些動搖。
但他很快便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如今還沒有當多久的皇帝,等到日後時間長了,他就會變了。”
布日古德無奈道:“他已經登基七年了,您為何就不願意相信,並非所有人都是先帝,或許真有人會這樣也不一定呢?”
奉展冷笑道:“你是讓我信任他?信任一個皇帝?你知道這代價有多大碼?”
“當初我相信他父皇,結果家破人亡,害死了我的親姐姐!她身為皇後,卻連皇陵都未曾進入!”奉展的神色冰冷,“可那時候的蕭湛是如何反應的,他隻是沉默地接受了皇位,沉默地聽從了他的父皇,沉默地篡改了史書,粉飾太平,你讓我如何相信他?”
“或許隻是有什麼苦衷……”
布日古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奉展阻止了:“你若還想留在我身邊,往後便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布日古德見他如此固執,也隻得無奈地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