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格帶著狼騎出征了。
在鄴城之上遠遠就能看見煙塵滾滾, 斥候拚了命地催馬回報。威國公站在鄴城的城牆之上, 臉色十分凝重。
雖說這幾年外族人一直隻是小股騎兵試探, 但其實他們等這一天已經等待許久了。
世子顧永暄躬身道:“國公爺,請下令吧!”
威國公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沉聲道:“城門緊閉, 全城戒備, 所有士兵即日起枕戈待旦,迎敵!”
傳令兵將威國公的話層層地傳了下去,城中的氣氛陡然一變。
沉重的城門被重重地關上, 城中的店鋪都關了門,一列一列的士兵穿過城中, 滾木和石塊被源源不斷地運上城牆。火頭軍也燒起了大灶, 上麵燒著開水, 這水卻不是給人喝的,而是敵軍攻城時,用來澆在敵軍頭上的。
狼騎就駐紮在城外, 對於一些剛入伍的新兵蛋子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狼騎,夜色中, 一雙雙透著幽光的綠色眸子,將戰場的肅殺氣氛越發加重了。
狼騎凶猛, 可鄴城守軍也並不弱, 他們依仗城牆, 打退了外族一波又一波的進攻, 這場戰役從天黑打到了天亮,又打到了天黑。
可這隻是一個開始,從那天起,外族正式與大周開戰,狼騎悍不畏死,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攻破鄴城,然而鄴城就像屹立在風浪中的小島,不管攻擊多麼猛烈,都□□地守住了。
這一場戰役打了許久,不管大周還是外族都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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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
所有人都滿身血汙,七歪八倒地躺在地上睡著了,沒有人知道這一覺能睡多久,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可能又要上戰場了。
奉翎靠在柱子旁,俊美的臉上布滿了血和灰塵,他還記得剛剛從京城過來的時候,他與這兵營中的人格格不入,一旦身上臟汙了就要去洗澡,而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習慣帶著一身臭汗和血汙入睡,在短暫的時間裡回複體力,重新投入戰鬥。
他手上拿著一塊軟布擦拭著自己的武器,這是他這麼多年唯一沒有改變的習慣,不管身上多臟,武器一定要保持光亮。
就在此時他聽到旁邊傳來甲胄碰撞的聲音,他渾身一凜,腦子還未反應過來,身體便已經做出了對敵的姿態,直到他發現對方竟然是威國公之後,這才重新鬆懈下來。
威國公卻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警惕心,這樣很好!”
奉翎鬆了口氣:“國公爺。”
威國公擺了擺手:“我隻是上來看看,你接著休息吧。”
奉翎卻道:“我陪著國公爺一起吧。”
威國公也沒有拒絕他,兩人便一起走到了城牆邊上,此時已是夜幕降臨,能影影憧憧看到外族的帳篷,以及遠遠傳來的狼嗥。
兩人這麼站了一會,威國公突然道:“你也發現了吧?”
奉翎一愣,隨即沉默地點點頭。
“從前這些狼騎都隻會橫衝直撞,可如今他們卻有了陣型,甚至還會開始使用一些戰術。”威國公麵上流露出一絲憂慮,“我們派了暗探去噶顏部皇廷,想要查清楚卓格那位老師的真實身份,可惜他們都铩羽而歸了,至今唯一能確定的是,對方是大周人,而且他對鄴城十分熟悉,很有可能是鄴城曾經的將領。”
奉翎驚訝地看著威國公,這些消息應該算是機密了,而威國公竟然毫不避諱地將這些告訴他。
威國公淡淡一笑:“這幾年我一直在觀察你,比起你剛入軍營的時候簡直不可同日而語,不論是你的武藝還是機變,乃至和同僚的相處,都是軍中數一數二的。如今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其實原本不想這麼早同你說的,但既然都說到這裡了,便乾脆來問問你的意見。”
奉翎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我記得以前你跟我說過想要加入暗探去查這件事?如今你仍舊這般想嗎?”
奉翎的心頓時劇烈跳動起來:“國公爺……”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威國公抬手製止了他的話,“你如今已經是校尉了,若按照你立軍功的速度,幾年之後成就不可限量,不說封侯拜將,但一個驃騎將軍的位置是少不了的。可若是你入了暗探,不說危險,你可能會好幾年都在草原上,你的同僚都在立功的時候,你要麵對的可能是饑餓、寒冷和孤立無援。即便最後將人的身份查了出來,這份功勞也未必比你留在軍隊中要大。”
“你可以好好考慮清楚再答複我。”
奉翎卻隻是搖搖頭:“我是軍人,本就該服從命令,既然是國公爺的安排,屬下便接受,不需要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