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沒有在這種情緒中沉溺太久,很快便又重新打起精神,開始趁著這段時間翻看當年詹世傑寫給威國公顧宗平的信。
這兩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成為的朋友,單看兩人的信件,他們似乎無話不談,但大多都是和看書或者一些雜事有關,兩人很少聊到朝事。
不過顧澤慕很有耐心,隻是一封封翻看過去,正在這時,一封信吸引了他的目光。
看時間,似乎是在鬨出隱戶的事情之後沒多久,詹世傑難得在信中帶了憤怒,單看他的字都能看出他當時的怒氣勃發,勢要將此事報告給陛下,讓這些人受到懲罰。
顧澤慕並不知道顧宗平是如何回複的,隻是在下一封信的時候,詹世傑語帶憂慮地告訴他,自己決定要拿這件事作為要挾,逼迫那些豪紳合作,將黃河徹底治理好。
顧宗平應該是極力勸阻了他的,畢竟這件事可大可小,若往大了說那可是欺君之罪啊!但詹世傑似乎是鐵了心要這樣做,在此時的他看來,沒有什麼比治理黃河更加重要,隻要能將黃河治理好,其他的一切他都不管了。
之後的詹世傑似乎很忙碌,所以兩個隔了大半年才有下一封信,詹世傑在信中說到一切進展的很順利,有可能隻要五年時間,就能看到效果,信中意氣風發宛如少年。
而這,也是他寫給顧宗平的最後一封信。
顧澤慕長長地出了口氣,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他對於詹世傑的印象便是個有才華卻又張揚的青年,可隨著對他逐漸的了解,卻越來越欣賞他。若說從前的顧澤慕對於自己的身份還有種被命運捉弄的無奈,現在卻越來越自在了。
他將這幾封信又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卻總覺得有些奇怪。
若看之前,詹世傑應該是想要將這件事上報給他的,之後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他一夜之間改變了主意。顧澤慕了解詹世傑,他並不是一個會輕易動搖的人,就算他是為了治理黃河,但如此突兀的改變也的確令顧澤慕有些奇怪。
那兩封信間隔的時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澤慕眉頭微蹙,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又開始翻找前麵的信件,然後看完之後他卻陷入了沉思中。
這封信是詹世傑剛到充州沒多久寫的信,信中的內容也很簡單,說的是他來充州之後的一些見聞和做的事情,其中一件便是他去虞城拜訪他的座師。
顧澤慕記得,詹世傑是明德十五年的進士,當時會試的主考官就是當時剛剛成為丞相的康燁,且康家祖宅正是在虞城。
可是這個發現並沒有讓顧澤慕有種找到線索的驚喜,反倒心情有些低落。
康燁曾經是他的伴讀,當年他還是太子的時候,父皇對他漠不關心,挑選的伴讀也不是勳貴或者清流人家的孩子,而是隨手在國子監中點了個少年充作他的伴讀,這個少年就是康燁。
虞城是鄴城的衛城,因為戰亂不斷,虞城人很是彪悍,可康燁卻仿佛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他自小身體瘦弱,而且比起練武更喜歡念書,後來他以稚齡中舉,轟動了整個邊城,之後被舉薦來了國子監念書,而當他來了國子監之後,他天才的光華才漸漸綻放。
當年蕭胤在東宮之時,便是康燁給他出謀劃策,待到蕭胤繼位,康燁便順理成章地成為他的左膀右臂,與當時的奉展一文一武,很得他的信任。
隻可惜他的身體並不算特彆好,後來又生了一場大病,便告老還鄉了。
以詹世傑的性格,想要勸服他很難,可若那個人是康燁的話,便很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