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怨的,是恨的,甚至還有一絲不爭氣的愛意。
然而這一切隨著蕭胤的死,隨著她的死,已經化為了塵土,雖說她的這段新生出了一點小問題,但她已經想明白了,塵歸塵,土歸土,此間種種都已經是前世之事,她如今隻要想著如何過好今生就好了。
或許,有一天她會在輪回中再遇到蕭胤,但那時候該放下的已經放下了,她也能當做一個陌生人一般與他擦肩而過。
顧清寧緩緩地出了一口濁氣,不再沉溺於過往,她又看了一眼蕭湛,才準備轉身離開。
誰知就在她剛剛轉過身,她的身後傳來一聲不確定的聲音。
“母……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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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寧坐在原地,聽兒子絮絮叨叨快一個時辰了,心裡已經從一開始的驚喜慢慢地變作不耐煩了,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蕭湛這麼能說的。
大約母子二人都知道是在夢境中,所以都減少了一些偽裝。
蕭湛一點也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反倒像是村頭那些沒事做整日裡張家長李家短的碎嘴大媽一樣,拉拉雜雜地說了一通沒用的廢話。
“母後,您與父皇在那邊過得如何?可缺什麼嗎?您說,兒子一定給您辦到。”
顧清寧想了想:“我是不缺的,改天你父皇給你托夢,你問問你父皇吧。”
“這……莫非母後在那邊沒有見到父皇?”
這可讓顧清寧怎麼回答呢,她連那邊都沒見到就直接從陶氏肚子裡被生出來了,還真沒見著蕭胤,鬼知道他在那邊乾什麼呢。
不過顧清寧聽蕭湛這麼說,還是狐疑道:“你是不是把我和你父皇合葬了?”
“沒有沒有,兒子怎麼敢違逆父皇和母後的遺訓呢。”蕭湛眼睛閃了一下,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他倒是沒有讓父皇母後合葬,但卻把史書給改了,多虧母後看不到,否則還不得跟他生氣?
顧清寧知道他向來不會和自己說謊,默默地鬆了口氣。
蕭湛看著比自己還年輕的母後,眼中流露出孺慕之情:“當初母後隨父皇而去,子欲養而親不待,兒子心中十分悲痛,但如今見母後恢複年輕,應該過得不錯,兒子也放下心來了。”
顧清寧不知道自己還能在夢裡待多久,便也懶得計較他把自己和蕭胤扯在一起的那句話,抓緊時間囑咐道:“你如今是皇帝了,朝政之事母後沒什麼好插嘴的,唯有讓你好好照顧自己,健健康康的,母後就滿足了。”
蕭湛的眼眶頓時紅了:“母後……”
顧清寧還想說什麼,忽然聽見耳旁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鐘聲,她的身後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間就將她給吸走了。
“母後!”
蕭湛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張禮已經帶著侍衛們衝了進來,焦急道:“陛下!陛下!發生何事了?”
蕭湛茫然四顧,母親手掌上溫暖柔軟的觸感仿佛還殘留著,那麼地真實,可睜開眼睛,才意識到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境罷了。
她看著才二十出頭,膚色白皙細膩,發髻上隻有一支上好的羊脂玉簪,這般素淨的打扮,卻越發顯得她豔色絕世,如神仙妃子。陶氏雖然長得也美,但與她一比,便缺少了那份頂級豪門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所養出來雍容大氣。
都不用猜,便知道眼前的就是那位名聲響徹整個京城的元嘉長公主。
陶氏抱著孩子就要給元嘉長公主下跪行禮,卻被對方阻止了。
元嘉柔聲道:“這位夫人不必多禮,請坐吧。”
陶氏抱著孩子膽戰心驚地坐了下來,一旁的婢女連忙奉上茶水。
元嘉微微一笑:“冒昧請了夫人進來,還望您不要見怪。”
“妾身……妾身不敢。”
元嘉見她太緊張,便隻是隨意說一些話題,聊了一會之後,陶氏發現她並不像是謠言中那般冷漠,反而脾氣很好,心也漸漸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