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源從總督府離開之後, 顧澤慕便一直讓洪鬆源關注著他。
據洪鬆源回報, 曹源在家待了幾天之後,便回了一趟蒼陵, 不知和曹老爺子談了什麼, 但他出來以後表情明顯輕鬆了許多, 之後曹老爺子便在族內宣布, 將曹源立為下一任家主, 看來兩人已經達成了共識。
確定了這一點之後,顧澤慕便讓洪鬆源盯緊了他的行動,隻等他去姚家。
不過在此時,洪鬆源卻有了新的發現。之前洪鬆源查隱戶的時候曾經查出隱戶最多的三個地方,分彆是充州、桃丘和張陵, 隻是後來查出姚家不對勁之後,便重點關注桃丘那邊,就在最近,留在桃丘的人發回的信息讓洪鬆源不得不在意。
他們竟然在桃丘發現了外族人的身影。
在卓格挑起戰火之前,邊城還是有不少外族人會和大周人做生意,隻是也僅限於鄴城、桐城和虞城三城而已,更彆說此時大周和外族勢同水火。這些人竟然能從威國公大軍的重重嚴防之下進入大周境內,還深入到了桃丘這樣的地方,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這些人既然在桃丘, 那麼姚家定然不會不知情, 甚至有可能這些人就是姚家帶進來的。
當初在發現姚家偷販私鹽的時候, 顧澤慕便已經派人送信給了祖父。威國公收到信之後很快就有了應對, 所以這段日子,姚家人的日子應該很不好過,按理來說,他們這時候應該夾著尾巴做人才是,哪裡想得到他們竟然會在此時鋌而走險,在自家接待了一批外族人,這其中的意義不能不讓顧澤慕多想。
顧澤慕沉著臉,對洪鬆源道:“這件事不能再拖了,姚家膽大包天,不管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都不能留他們了。”
洪鬆源也點點頭:“你說的是,那我們如今應該怎麼辦?”
“必須要想辦法讓曹源儘快拿到證據,如果他還沒有動靜,我隻能想辦法逼一逼他了。”
隻是顧澤慕沒有想到,沒等到曹源去姚家,姚斐竟然親自從桃丘來了充州,不止如此,他還辦起了宴會,邀請了充州當地官員鄉紳,更是鄭重邀請了謝長風他們三人。
這段時間,霍雲藏和謝長風已經在開始按計劃治理黃河,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地方就是桃丘。桃丘這些年為水患所困,而那一片的水流最是複雜湍急,霍雲藏大刀闊斧地治理,損失無可避免,更彆說姚家是桃丘的大族,他們受到的損害定然是最重的。
不過姚家也沒有乾等著,不停地使些小動作乾擾霍雲藏等人的工程進度,這讓霍雲藏和謝長風都很惱火。
不過謝長風早就做好了準備,知道這是一場硬仗,所有人都盯著看呢,他們不能有絲毫退縮,否則往後就彆想有絲毫建樹了。而如今姚斐的這一行為就是在下戰書,他們自然要迎戰,還要將姚斐打得心服口服。
三人到了宴會地點,姚斐親自來門口迎接。
“貴客臨門,請恕姚某有失遠迎。”
這是顧澤慕第一次見到姚斐,姚斐身材高大,麵容如刀削斧鑿一般硬朗,眼角處有一道傷痕,顯得有些凶,但他笑起來,卻又十分爽朗。
謝長風道:“姚老爺客氣了,按理在這充州地界,我們是主,您是客,應當我們請您上門做客才是,如今卻反過來了,是我們失禮才是。”
姚斐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又看向霍雲藏:“姚某一向聽說霍家人才濟濟又極為團結,惹了誰都不能惹上霍家,您來桃丘的時候姚某一直擔心,怕做錯了什麼惹惱了您,可就不好了,如今您賞臉來參加宴會,才讓姚某放下心來。”
霍雲藏冷冷道:“姚老爺這麼說讓我很是惶恐,我們霍家一向持身為正,儘忠為國,您這麼說,倒顯得有些誅心了。”
“霍公子彆多心,我就是個大老粗,不會說話,比不得您出身書香門第,說錯了什麼您多包涵。”
霍雲藏有些惱怒,但也不好在門口就和姚斐吵起來,便隻是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姚斐最後看向顧澤慕:“這位便是顧公子吧,真是英雄出少年。我那外甥對你十分推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顧澤慕淡淡一笑,客套了幾句。
門口這一番交鋒過後,姚斐又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熱情地將三人迎進去。
宴席之上更是火花四濺,謝長風不愧是擁有狀元之才的,以一敵眾毫不畏懼,直將眾人都說的啞口無言。
顧澤慕卻一心兩用,他發現這場宴會中並沒有曹源,根據他之前得到的信息,姚斐對這個外甥很好,以往每次來了充州,曹源都是隨侍左右的,如今這般反常,莫非是發生了什麼?
而此時,席間的氣氛也發生了改變,顯得緊張起來。
姚斐臉上的笑意已經沒有了,他慢慢地說道:“按理來說,謝大人前來是為了治理黃河,我們應該感激,應該老老實實按照你們的吩咐去做才是,可如今,謝大人卻是要將我們的良田給毀了,這不是要了我們百姓的命嗎?”
見他不再繞彎子,謝長風也直言不諱:“姚老爺這麼說卻有些可笑了,每一次黃河泛濫會死多少人,想必不需要我來說吧。如果用一些田地換取黃河的平靜,這才是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姚老爺卻隻關注眼前,未免有些狹隘了。”
姚斐抬起眼睛,眼角的那道疤越發顯得他眼型狹長陰鷙,他說道:“謝大人說的很有道理,當年那位詹大人也說過同樣的話,我們也曾被說動過,但結果呢?那一場大水令我們至今心有餘悸,如今可是再也經不起下一次了。”
姚斐的話讓在場不少人都心有戚戚焉,卻讓謝長風有氣都發不出。
姚斐又道:“謝大人三位是朝廷官員,我們不過是升鬥小民,俗話說民不與官鬥,自是不敢與您對著乾的,也無非在此發一些牢騷罷了,還望謝大人原諒則個。”
“可我看姚老爺膽子大得很,可不是隻發一些牢騷而已。您憂國憂民,倒是讓在下自愧不如了。”
謝長風這句話說出來,場中的氣氛頓時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