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與柳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最近頻繁來找清寧的四皇子。
朱氏斟酌著開口道:“這……便是對方身份高,也沒道理他想娶,清寧就嫁的。不過,這種事情還是要問問清寧的意見吧,清寧自小懂事,不是那等為了情愛就什麼都不顧的人,若她真的喜歡,那我們做父母的,也不要做那等棒打鴛鴦的惡人吧。”
陶氏一聽便知道她們誤會了,可道理卻是一樣的,雖說顧澤慕不是她親生的,但也是自小疼到大的,她又何嘗想做惡人,隻是真要讓她同意,她心裡又是彆扭的不行。
柳氏看見陶氏糾結的表情,便問道:“莫非清寧很喜歡對方?”
陶氏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清寧……”她憂愁地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清寧到底是怎麼想的……”
朱氏和柳氏見她是真的擔憂,便隻能安慰她,雖說她們的安慰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但陶氏還是有些被安撫到了。
她看著和姐妹們玩得正歡的顧清寧,歎息道:“希望清寧能想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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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雪比顧清寧預想的要大一些,也久一些,等到雪停了,顧清寧便派了人去城外察看情況,果然有不少人的屋子都被大雪壓垮了,且聽說麓西一帶今年遭了蝗災,城外有不少流民都是麓西的。
因為陶氏之前受了寒,顧清寧便不讓她出門,隻自己帶著裴魚和一些護衛出門去施粥。
其實這些年顧清寧開始漸漸實踐自己之前的打算,在城郊開了一家善堂,收留孤寡老人和孤兒。隻是因為陶氏的緣故,她也習慣了親力親為做善事,有時候親眼見到這些受幫助的人感激的目光,也讓她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感受。
顧清寧耐心地拿著勺子給排著隊的流民倒粥。
一個蓬頭垢麵的老婦人捧著碗,小聲說了句:“謝謝小姐。”
顧清寧聽見她的聲音,頓時一愣,隻是還沒等她說什麼,那個老婦人已經捧著粥匆匆離開了,人群很快淹沒了她的身影。
之後,顧清寧便有些心不在焉,裴魚見狀,便主動接過她手中的勺子,替她給人施粥。
回去的路上,裴魚見顧清寧頻頻出神,忍不住問道:“小姐,你是餓了嗎?”
顧清寧回過神,無奈地看著她:“在你心裡,難道就隻有吃東西一件事嗎?”
裴魚點點頭:“當然,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不過小姐,你到底怎麼了?我很少見你這種樣子,就像是那道我之前惦記那道隻吃了一口的鬆鼠桂魚一樣,你也有什麼東西想吃又吃不到嗎?”
顧清寧已經習慣裴魚無論說什麼都能扯到吃上頭去,不過她此刻心緒煩亂,的確想找個人說說,便道:“我隻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罷了。”
“小姐這麼聰明的人都想不明白嗎?”裴魚皺起眉頭,隨即想到了什麼一般,“我有一個主意,小姐,不如我們去好好吃一頓吧,吃飽了或許就想明白了。”
顧清寧無奈地搖搖頭,不再理會她插科打諢,正巧此時馬車排隊進城,她便掀開簾子往外看去,正看到一個老婦人在向一個大夫模樣的人磕頭懇求,那個大夫卻一臉不耐,不斷地揮著手。
顧清寧眉頭微皺,卻讓車夫先停下來,她則下了馬車,往那兩人的方向而去,裴魚雖然不解,卻也連忙跟著她一起過去。
顧清寧越走越近,已經能夠聽見兩人的對話。
那老婦人哀求道:“……洪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孫女兒吧,我當牛做馬報答你!”
“我說過,要救人先拿錢來,我家是開藥堂的,又不是善堂。”
“您救救她吧,她已經好很多了,隻要還有幾劑藥就能好的,我會想辦法拿錢的,求求您了。”
“就你這樣子,怎麼可能拿到錢,算了算了,彆擋我的道。”
就在這洪大夫要踢開那老婦人離開的時候,身後去忽然傳來了一個女子清冽的聲音:“我替她出錢。”
兩人都嚇了一跳,朝發聲處看去。
顧清寧示意裴魚拿出錢袋:“這些夠嗎?”
那洪大夫一見她身上的裝束,便知道對方身份貴重,頓時拘謹起來,頭如搗蒜:“夠的夠的。”
顧清寧淡淡道:“那就去救人吧。”
老婦人大概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幫自己,呆愣了好一會,才感激地朝顧清寧磕頭:“謝謝小姐,謝謝小姐,小姐真是活菩薩!”
顧清寧目光複雜地看著她磕頭的身影,心緒卻遠比她表現出來的要紛亂許多。
這張臉雖然已經蒼老憔悴了許多,但她還記得,這就是自己曾經的丫鬟雲珠,隻是她分明在明德三年就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