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漸漸接近了城門,眾人似乎都鬆了口氣,隊伍也加快了步伐。
可就在此時,前方的隊伍卻傳來騷亂,為首的幾隻馬忽然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那將領帶人去查,才發現地上竟被人撒了有毒的豆子,隻是數量不多,所以隻有前頭幾匹馬中了招。
就在他讓人將馬牽開的時候,異變突生,那拉著囚車的馬忽然受驚,拉著囚車直接從隊伍裡衝了出去。
眾人措手不及,還是顧清姝反應及時,忙道:“快,將那囚車追回來!”說著,便搶先追了出去,那將領沒有辦法,又擔心她出事,連忙派了一隊人跟著她一起去。
那囚車的人事關奉展當年的真相,顧清寧也不由得擔心地往那邊走了走。
而就在此時,與顧清寧錯開一個馬身的顧澤慕卻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危險,他隻覺得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裴魚忽然大喊道:“小心!”
顧澤慕頓時顧不上其他,腳下一蹬,直接躍到了顧清寧的馬上,抱著她趴下去。
顧清寧隻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後發出一聲悶哼。
洪城神色突變,連忙策馬趕到了顧澤慕身邊。
顧澤慕的肩膀處插著一支利箭,此時正往外流著血,而他臉色蒼白,布滿了冷汗。顧清寧焦急地扶著他,但因為姿勢的緣故,她看不到顧澤慕的傷勢,急得嘴唇都有些發白。
洪城顧不上其他,連忙替他檢查了一遍,這箭雖然紮的有些深,但好在並沒有中毒,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過那射箭之人卻早已趁著這段時間逃之夭夭,他們派人去抓,卻一無所獲。
顧清寧此時方寸大亂,也顧不上那囚車裡的人了,和洪城一同將顧澤慕帶回城中。因為顧澤慕此時的傷勢並不好移動身體,隻能靠在她的背上。
顧清寧咬著牙,儘量讓馬行的平穩一些,但即便如此,顛簸也是不可能消失的,她能感覺到身後的顧澤慕身體緊繃,時不時發出忍耐的悶哼,他臉上的汗水如小溪一般彙集下來,幾乎沾濕了她的肩膀。
重生至今,顧清寧從未有過如此慌亂的時候,她記憶中,蕭胤雖然身體不算太好,但一直未曾受過什麼重傷,且在她心中,蕭胤這種冷血冷情的人,怎麼可能會豁出性命為她去擋刺殺呢?!
顧澤慕靠在顧清寧背上,雖然因為傷勢的緣故,他此刻已經快陷入了昏迷,然而模模糊糊看見顧清寧緊繃的臉蛋,眼眶都有些發紅,他忍不住輕聲道:“阿寧,彆擔心……我不會死的……”
“你閉嘴!”顧清寧頭也不回地嗬斥,然而握住韁繩的手卻更緊了一些。
顧澤慕發出了一聲輕笑,將頭靠在她的肩膀是上,原本疼痛難耐的傷處,此刻似乎也不那麼疼了。
有洪城在前頭開路,他們很快便到達了帥府,而此時,軍醫也已經等在那裡了。
顧清寧和洪城合力將顧澤慕從馬上放了下來,又抬進房間去,而此時的顧澤慕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
顧清寧站在院子外頭,此時才發覺自己的手腳都在發抖,過了好一會才漸漸平複下來,卻連一步都邁不動,她乾脆站在原地,等著大夫出來。
一盆盆血水從房間裡端出來,過了好一會,軍醫才擦著手走出來,顧清寧想問什麼,卻覺得自己嗓子嘶啞,幾乎說不出話來。
不遠處,威國公接到了消息,匆匆忙忙趕過來,詢問顧澤慕的情況。
軍醫緩緩道:“年輕人底子好,沒什麼大礙,好好將養一段時間就行了。”
威國公鬆了口氣,又看到呆呆站著的顧清寧,他知道對方是衝著顧清寧去的,原本擔心孫女兒也受了傷,顧清寧搖了搖頭,啞著聲音道:“祖父,我沒事,隻是嚇到了。”
威國公見她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身上並沒有什麼傷口,也放下心來,進房去看了顧澤慕的傷勢,大約是因為顧澤慕還昏著,沒過多久,他又滿麵怒容地出來去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清寧正準備跟進去,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顧清姝震驚的聲音:“清寧,你怎麼了!”
顧清寧回過頭,正看到顧清姝急急忙忙地走進來,她這才低頭看自己一身狼狽的形容,衣衫上布滿了血跡和塵土,手上也沾滿了血跡。
顧清姝擔心地左右打量她,顧清寧才道:“你彆擔心,我沒事,受傷的是澤慕。”
顧清姝聽她說前半句話的時候,剛剛放下心,聽到後半句的時候,又重新提起來,她急忙問:“澤慕怎麼會受傷的?!”她想到了什麼,“你們後來又遇到了什麼事?”
顧清寧將她走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隨即才想起什麼:“那囚車裡的人怎麼樣了?”
顧清姝歎了口氣:“彆提了,等我們追到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顧清寧剛想說什麼,卻突然聽見房間裡傳來騷動,她頓時顧不上其他,快步跑了房間,這才發現顧澤慕已經醒了,他趴在床上,上半身光|裸,傷處被裹上了繃帶,正虛弱地和洪城說著什麼。
顧清寧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正巧聽見最後一句話:“……將那些人通通抓起來嚴刑拷問……”
她抿了抿唇,神情嚴肅地對顧澤慕道:“這種時候,你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不管什麼事情都等你好了再說。”
好在顧澤慕安排的也差不多了,便朝他點點頭,讓他按著自己的吩咐去辦。
等到洪城離開,顧清寧又看了一眼傷處,確定傷口沒有崩開,這才放心。
顧清姝此時也走了進來,關心了顧澤慕一會,就被祖父派人來叫走了。房間裡又隻剩下顧清寧與顧澤慕兩人。
顧清寧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顧澤慕本就受著傷,很快便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顧清寧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他沒有發燒,這才坐在床邊的杌子上,看著他的睡顏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她後來仔細看過那軟甲,那軟甲的材質極為特殊珍貴,絕不是像顧澤慕輕描淡寫地隨口說找人做的,這軟甲這世上就這一件,卻還給了她。
而他分明就知道自己身上穿了這件軟甲,在那種時候,他卻想都沒想就替她擋住了那支箭。
顧清寧很想問顧澤慕為什麼,但她不敢問,她怕問了之後,有些東西,她心裡高高豎起的那道城牆就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