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與鉑吟對視,“在那個時候,我的情感先做出了判斷。”
“他想要對你不利,而我想要讓你知道。”
鉑吟:“即使你可能會死?”
鬱折虹:“即使我可能會死。”
鉑吟很少看到鬱折虹正經說話的樣子,尤其是這麼長的一段。他在記憶裡對比了一下,發覺好像還是第一次。
所有嬉笑的微表情和肢體動作都消失了,端正地坐在輪椅上,略帶微笑。
他本來混血的輪廓就比較深,淺青色的眼睛此時更是像無垠的水泊,裡麵倒映著鉑吟的影子。
鉑吟忽然想起了在諸神時代,他年少時經常去的無名湖泊。那湖泊在雲層裡,很難看見,隻在雨後出現,但他每一次都能精準地找到那個湖泊的位置。
那片湖和自己眼睛的顏色很像。
那時有太多好看的景色,這片湖甚至沒有被起名。
他每一次都會站在湖邊看很久,曾經母親來看他時說,你如果喜歡,可以為它取名,那樣它就屬於你了。
如果喜歡?
可是他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意思。
他最終也沒有為那片湖泊取名,直到它消失。
鬱折虹是一個人族,和他的湖泊不同。
鉑吟覺得,自己此時的心情與醒來後找不到那片湖時有些相似,但也有些不同。具體不同在哪裡,他也並不清楚。
仿佛是,比起湖泊,他更加不想看見鬱折虹消失,這樣的不同。
鬱折虹感覺鉑吟打量了自己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好在,那層無形的堅冰,似乎融化了。
他說:“好。”
鬱折虹:“?”
什麼好?你好什麼?
但是鉑吟已經不理他了,轉過身,身形如煙消散。
*
那番對話之後,鉑吟就沒再出現過。
鬱折虹也弄不懂他的意思,但感覺上鉑吟似乎有了應對辦法,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他是那種第二天世界末日前天晚上也能安詳入睡的人,反正操心沒有用,不如活得舒服一點。
隻是,這一晚鬱折虹睡著之後,被風吹醒了。
“……怎麼會有風。”鬱折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入睡時是在床上,但現在——卻在王鳥的背上!
白鳥身形比之前大上數倍,翼展仿佛無邊的田野。他陷在厚厚蓬鬆的羽毛裡,就像陷在了雪地裡。
它飛在高空,而天際正有一輪紅日噴薄欲出,紅霞漫天。
這實在是一幅很壯美的景象,凜凜的晨風沒有遮擋地吹來,甚至在鳥羽上掀起了層層的波浪,而晨光給雪白的羽毛鍍上金邊。
遠處山巒疊嶂,霧靄蒙蒙。
鉑吟就站在他身前,聖袍微微拂動,也罩著一層朦朧的金色。
想必是聽到了他那句“怎麼會有風”,鉑吟垂眸看了他一眼,靈力罩發出波動,讓鬱折虹周身的風停息了。
——他周身原本就是有靈力罩的,隻是現在風更小了。
“鉑老師早上好。”鬱折虹坐起身,裹緊被子看著旭日初升的景象,好奇問,“我們這是去哪?”
底下的山已經不是他熟悉的樣子,顯然已經飛出了彩傘市的範圍。
鉑吟惜字如金的特性鬱折虹已經很了解,他沒有想立刻得到回應,自己試圖爬上輪椅去看前方的指示儀。
“去靈研所。”鉑吟用靈力托了他一把,道。
“噢……”鬱折虹昨晚查過,但靈研所這個機構貌似很神秘,網上的信息沒有透露位置。
但神明顯然是沒有這個煩惱的,王鳥飛的方向非常明確。
這個架勢,鉑老師是要去找靈研所的麻煩?
他安靜地看著,決定當一條不拖後腿的鹹魚。
“不必擔心。”鉑吟淡淡說,“你可以當做是旅行。”
鬱折虹:“……”
旅行。
鉑老師,你果然是很囂張,去人家的大本營鬨事就和去旅遊一樣。
他往椅背上一靠,擺正了自己的心態:一隻去看熱鬨的鹹魚。
王鳥的飛行速度很快,大約一刻鐘後就來到了一處半山腰上。
鬱折虹看了看,沒看出什麼端倪來。但他對陣法悟性很高,直覺這裡有複雜的大陣,背後應該就是靈研所。
他決定觀摩一下鉑老師怎麼解。
——很囂張的鉑老師並不打算解。
隻見他伸出一隻手,五指微張,空氣裡就出現了如水的波動。
鉑吟的手修長白皙,看起來幾乎有些單薄。那是一個很輕柔的動作,手指斜向下一劃,袖擺花瓣般淺淺蕩開。
但是瞬間,空間中就破開了一道巨大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