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前那站在黑暗之中的男人開始不耐煩起來。
無論自身的能力怎樣的強悍,一方通行終究是沒有點亮“夜視”的技能。所以,他也就隻能憑借著隱隱約約的影子,看到他麵前的男人抬起手來,快速的抓撓著自己脖頸處的皮膚。
指甲動作之間,似乎還可以看到有皮膚碎屑掉落下來的樣子。
一方通行:“…………”
他感覺自己那暴漲起來的氣勢一瞬間就像是被人戳破了的氣球一樣,頓時泄了下去。
畢竟,任是誰看到了自己的對手抓撓自己的時候身上掉落下來了那麼多的皮膚碎屑,很容易讓人覺得這家夥大概是多少天都沒有洗澡了的典範吧。
一方通行沒有潔癖,但是即便是他也會覺得,這樣的對手真的是讓人覺得自己的格調降低了,順便還有些low。
他撇了撇嘴角,腳步微錯之間想要把麵前的人錯開過去。
“弔,你怎麼在外麵待了那麼久……”
他們的身後這時候有燈光照射了過來,在黑暗之中待久了的死柄木弔和一方通行都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站在樓梯口用手電筒照著他們的是穿著西裝的、有如黑色的霧氣一般、勉強從聲音辨彆應該是男性的生物,這樣奇特的外表大概也是對方的[個性]表現之一。手電筒的光將一方通行和死柄木弔包納在了其中,而這時候一方通行也總算是看清了攔在自己麵前的男人。
就是這麼一看,一方通行立刻就是嘴角一抽。
誠然,對方是成年的男子,而他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理應是天差地彆的兩個人;但是,任何一個人站在這裡,大概都會微妙的覺得……
啊,這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微妙的相似感呢……
蒼白的發色,血紅色的瞳孔,病殃殃的身形,以及那種隱隱的與整個世界之間都建立了一層屏障一樣的疏離。
他們站在彼此的對立麵,雖然不說有如照鏡子那樣相像的令人毛骨悚然,但是依舊是到了一種膽戰心驚的地步。
“嘖。”
一方通行咂了下舌。
而他麵前的死柄木弔的反應就顯得激烈多了。
“啊啊,雖然早就已經察覺到了,可是為什麼長相都隱隱相似啊……”
他更加焦躁的抓著自己脖子和鎖骨旁邊的皮膚,在上麵留下了一條一條的血痕。
“這樣就更加想要讓你碎掉了……”
“……你是小學生麼?”
一方通行皺起了眉來。
“隻是因為有點像所以就要把彆人殺掉?這個三觀根本就是直接崩了吧。”
雖然他自己的三觀也沒有正到哪裡去就是了,但是一方通行自認還不會做出這麼蛇精病的事情。
即便長著一張惡黨的臉,擁有著惡黨一樣的脾氣與性格,但是一方通行其人的內心卻是柔軟的。
他站在黑暗之中,卻一直仰望著光明。
然而一方通行還是高估了死柄木弔。
——那哪裡是什麼小學生啊,不如說,小學生大概都比死柄木弔要來的更加的懂事一些。
死柄木弔,他分明是那種隻要有一點點的不順心,就會開始“哭鬨不休”的嬰兒。
嬰兒都是怎麼做事情的?
——不達目的不罷休,除非把想要的東西弄到手,不然一定會一直和你鬨下去,直到最後他終於如願以償的時候,才會滿意的收手。
這樣的性格已經很可怕了,但是更可怕的卻是,死柄木弔,他又的確是擁有著能夠支撐起他這樣肆意妄為的實力,迫得其他人也不得不去遵循著他的意願行事。
而且,他還有一位老師——一位,雖然無法自由的移動自己的身體,但是在昔日裡卻擁有著龐大的黑暗勢力、並且直到今天為止,這黑暗的勢力也依舊存在著的老師在他的身後,用惡意澆灌和引導著這一朵罪惡之花的成長。
於是,死柄木弔便也就更加的放任自己那糟糕的個性成長,而直到現在為止,似乎也沒有什麼人能夠將他在這一條錯誤的、偏離了足足有十萬八千裡遠的道路上拉回來。
所以,麵對著一方通行的質問,死柄木弔那隱藏在敷在麵上的手之後的唇角止不住的勾起,最後爆發出了一係列的、僅僅是聽著都能夠立刻的判斷出“這家夥怕不是個瘋的吧”的神經質的笑聲。
“雖然是和我有著這樣相似的外貌,可是你這家夥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都是令人作嘔的氣息啊。”
或者,更進一步來說的話,那是隻有滿足於自己的生活、曾經感受過愛意、並且擁有著幸福的生活的人才會散發出來的一種氣息。
(真是……極端的令人不爽啊!)
大概在死柄木弔想來,與自己有著幾分的相似的人,怎麼可以擁有著那樣的生活呢?難道不應該是和他一樣的,沉溺於惡意的漩渦之中嗎?
這才是在最開始,在剛剛見麵的時候,死柄木弔就無緣無故的想要對僅僅是一麵之緣的路人下殺手的原因。
如果一方通行知道僅僅是因為這樣莫名其妙的理由對方就悍然出手步步殺招的話,大概即便是他,也會覺得啼笑皆非吧。
“你是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