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林如海一行從賈家告辭, 林黛玉上了馬車,林濤原本不想坐車, 鬨著要騎馬, 林澤一個眼神過去, 他立刻不敢作聲了,乖乖的上了車。林黛玉捂著嘴直笑, 慫了吧!該!
林如海和林澤騎在馬上, 慢慢往前走著, 林如海忽的問道,“寶玉一直如此?”
林澤這些年雖不曾在賈家長住,但記掛弟妹, 賈家的事情一直都是知道的, 聞言隻搖了搖頭,“這隻算尋常。比這更荒唐的事還有呢!父親,賈家······”林澤又搖了搖頭。
林如海心中有數了,緩緩點頭,“我知道了。”然後看向長子,“你年紀也不小了, 也該下場一試了,若有了功名,也該為你議親了。”
林澤心中忽然想起那人, 心中黯然, 聽聞, 他家中也在為他議親。
“舍予?舍予!”舍予是林如海為林澤取得字。
“兒子都聽父親的。”林澤回過神來, 認真說道。
林如海察覺出林澤有心事,卻沒有多想,隻以為提起婚事,他一時不自在而已。便沒放在心上。
林如海回家後,的確忙碌,舊時故交同僚,親朋好友等,得知他回京,紛紛下帖子請他。旁的人家倒也罷了,唯有孔家何家兩家,林如海是必要親自去的。
故而賈政第二日帶著寶玉上門時,卻撲了個空。
“給二老爺請安,我們老爺並哥兒姑娘都不在家,今日去孔家做客去了。估摸著晚間才能回來。不知二老爺可有要事?若有,小的這就去尋我們老爺回來。”林安恭敬的說道。
“不必不必!你們老爺既忙,我們就不打擾了。”賈政忙說道。
賈寶玉鬆了口氣,要知道他最怕的就是這些交際應酬的事了。若不是老爺發話,讓他一定要來,他才懶得來呢。
孔家,酒席過半,孔尚微想出去透透氣,扭頭看了林澤一眼,林澤低下了頭。可在孔尚微走後,林澤還是跟了出去。
長廊上,孔尚微肆意靠在圍欄上,“你的秉性可不像你父親。”
林澤看向園子裡隨風搖曳的芭蕉,沒有說話。
“你最近在和我置什麼氣?”孔尚微看著他的側臉。
林澤聽著他清冷的聲音,心中卻想起那日在書房外,聽他身邊的小廝說笑,“聽說老太太最近在幫四爺說親呢。”
“這回說的是翰林之女,書香世家,那家姑娘聽說也是品貌端莊,秀外慧中,和咱們四爺是一對璧人呢。”
一對璧人,這話如同刀子一般插在林澤的心上,鮮血淋漓。如今想起,依舊是痛徹心扉。
“說話!”孔尚微見林澤遲遲不語,也有些不耐煩了。
“先生想讓弟子說什麼!”收斂了心神,林澤轉過身來,目光平靜的看向孔尚微。
孔尚微蹙眉,不對勁,十分的不對勁。他素日是個不講規矩的,雖則比林澤年長,可他們師生相處,素來言行無忌慣了。林澤鮮少這麼規矩的和自己說話。
“舍予,你到底怎麼了?”
看著孔尚微眼裡的關心,林澤忽然覺得自己很不堪。事實上,他的感情,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和人無關。先生也不知曉,自己憑什麼在這置氣,憑什麼在這吃醋。事實上,若不是聽到那番玩笑,自己也未必知曉自己的心意。
到底是什麼時候,他竟喜歡上了先生。這樣大逆不道又不容於世的感情,自己一個人深陷其中也就罷了,何苦再將先生拖下來。
想到這,林澤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一切從自己這裡開始,也讓它在自己這裡結束吧!“先生不是說我不像我父親嗎?方才那樣,可像了?”言語間又和以前一樣了。
隻是他這初出茅廬的小狐狸如何能瞞得了孔尚微這個老狐狸的眼睛,孔尚微狐疑的打量著他,
“不對,你有心事?”
“沒什麼。隻是父親提起了我的親事,心裡一時煩悶而已。”林澤這樣說著,微微有些期待,期待著他聽到這番話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和自己一樣?驚訝、憤怒,又或者吃醋?雖然他也覺得自己這樣的期待其實挺可笑的。
孔尚微笑了,“你才多大,如海就這樣著急了?”
林澤聽後,一顆心隻往下墜,臉上有些蒼白,原來真的隻是自己一廂情願,也罷,也罷。
孔尚微覺得林澤的反應有些奇怪,待要追問,忽的孔尚微的小廝找了過來,“四爺,大老爺找您呢。”
“走吧,我們回去吧。”孔尚微站起來說道。
林澤收斂心神,深吸了一口氣,又恢複了昔日從容的模樣。隻是他自己知道,有什麼,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