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也無法對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行為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反應過來前,身體已經先於意識一步行動,搶過了江酌的智腦。
聽到剛才江母對江酌說的那些話,他總覺得心裡發堵。
悶悶的,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沈暮不是很想對這個問題進行深思,便轉過臉去,重新望向外麵的風景。
*
精神力修複在訓練場裡進行,是一對一的,江酌也不好站在一旁圍觀,於是接下來幾天他的任務隻是負責接送沈暮。
下午估摸著時間到了,正準備過去的時候,希德突然給他發了一條簡訊。
——找到了。
短短三個字,讓江酌的心臟猛地提起。
他攥了攥拳,讓手指不那麼顫抖,回道:保管好,記得備份,先匿名寄到首席那裡去
首席是軍隊的最高領–袖,據江酌所知他尚且算得上剛正不阿,隻不過身居高位,很多事情都不經他手,自然也容易受到隱瞞。
發完之後,江酌乘上懸浮車,迫不及待地去找沈暮了。
這是他第一次進到訓練場,沒有窗戶,非常單調,整個場地都向下凹去,材質是富有金屬感的光滑銀白,偌大的一個地方,隻有沈暮和費因兩個人。
沈暮穿著黑色背心和運動褲,站在正中央,雙目緊閉,輕微喘息著,汗水從隆起的背肌上一道道地流淌下來,大概是見多了沈暮冷淡禁–欲的模樣,現在這張揚野性的反差更顯性感。
江酌就站在門邊,扒著門框盯著沈暮。
這腰,這胸,這屁股……
要不是理智尚存,他早就把小觸手鑽到沈暮背心裡了。
正巴巴地看著,毫無預兆地迎麵而來一陣極為猛烈的罡風,江酌本能地向旁邊一歪身子,踉蹌幾步,險些摔倒。
一縷發絲緩緩掉落。
江酌驚魂未定,抬手一摸,竟然是剛才衝過來的精神力削掉了他一小撮頭發。
江酌:!!
再回頭一看,旁邊的牆壁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劃痕,像是刀劈斧鑿,甚至還因為過於猛烈的摩擦而冒出些白煙來。
剛才注意力全放在沈暮身上了,江酌這時才發現,這周圍一圈的牆壁上,竟然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痕跡。
江酌:“……”媽的這訓練方法也太恐怖了吧!
……他就不該偷著跑進來!
聽到響動傳來,費因朝聲源處看去,在看到江酌的那一刻,他瞪大雙眼,立刻出聲製止沈暮:“等等,先彆動!”
沈暮不明所以,睜開眼睛,餘光就瞥見了站在上麵一臉懵逼的江酌——
以及他身後牆壁的劃痕。
心臟倏地往下一沉,沈暮瞳孔驟縮,幾乎是看到江酌的同時,就不由自主地邁開雙腿向他跑去。
目前為止,他的大部分精神力已經恢複,但仍舊無法做到精準控製力量與方向。他隻能將精神力悉數釋放到極致,卻不能控製它們的多少。
萬一傷到了江酌……
也就幾秒的功夫,江酌還沒回過神來,沈暮就一路衝到他麵前,臉上的緊張之色根本來不及掩飾,急切問道:“怎麼樣?受傷了嗎?”
沈暮的目光快速從江酌的頭發絲看到雙腳,在沒有發現傷口之後,他微不可查地鬆了一口氣。
“啊……”突如其來的關於讓江酌還有點不太適應,他揉揉鼻子,神情轉瞬間變得頗為戲謔,“這麼擔心我?”
沈暮猛地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禁不住一愣,皺起濃眉,眼神卻躲躲閃閃:“想多了。”
他說完,頓了頓,似是在想借口,但最終一個借口也沒謅出來,隻得窘迫地站在原地。
江酌“嘖”了一聲,突然抬手摁上沈暮的胸肌,拇指有意無意地蹭過突起的某粒,貼近他的身體:“沒受傷,但你嚇到我了,該怎麼賠償?”
對方溫熱的氣息撲來,沈暮臉上閃過一瞬的慌亂,他哆嗦一下,後退幾步,穩住心神,已經有些羞惱了。
他故作凶狠道:“是你自己未經允許就進來的,受傷了也是……”沈暮本想說活該,但猶豫了好幾秒,還是沒把這個詞說出來。
沈暮都開始唾棄自己了,明明一直以來都是江酌對不起他,結果到頭來,自己卻還是忍不住處處都要想著江酌。
他對自己現在的狀態感到迷茫。
“好好好,我知道,受傷了也是活該,”江酌垂下手,神色傷心,拿起給沈暮帶的水杯,話鋒一轉,“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他盛了一杯蓋的水,湊到沈暮唇邊,笑道:“想聽嗎?”
沈暮抬手接過,抿了一小口:“什麼?”
“白盒子找到了,”江酌快速說完,細細觀察著沈暮的表情,卻發現沈暮在錯愕之後僅是淡淡垂下眼瞼,“……不高興?”
“還好吧。”
沈暮喝完水,將杯蓋還給江酌,麵容平靜。
在剛受重傷,被江酌囚–禁虐待的時候,他確實無比渴望真相能夠大白於天下,自己能夠重回戰場。
然而真的聽到這個消息時,他的心裡非但沒有輕鬆,反而愈發沉甸甸。很空,像是沒有著落,一直往下墜著,沒有目的。
“我想……去走走。”
離開訓練場,沈暮站在懸浮車旁,遲遲沒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