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詹姆斯坐在沙發上,看著屏幕上的《小馬寶莉》,臉上沒有絲毫喜悲變化。
達米安在一旁觀察著他的表情,定下結論:
“的確是個無情殺手。”
在電話裡,達米安和卡爾為“能不能用幼稚無聊的卡通片來打動一個冷漠殺手”這個話題發生激烈爭執。
屏幕上的動畫片也很快從《小馬寶莉》,換成《小姐與流浪漢》,換成《馬達加斯加企鵝》,換成《精靈寶可夢·無印篇》。
詹姆斯始終坐在沙發上,宛如穿著衣服的沉思者,毫無波動。
倒是傑森不耐煩了,強行中斷他們的爭執:
“拜托!我們是男人,M-A-N!男人!這家裡能不能放點純爺們該看的東西?”
當晚,達米安帶來一張錄像帶。
封麵上印著極其粗獷醒目的大字:
《猛男必看》。
傑森憂心忡忡地端著咖啡杯,找借口在沙發附近徘徊。
“我猜這是最血腥的格鬥片。”達米安把錄像帶放進錄像機時,期待地說。
“看上去像是看了之後七天必死的錄像。”康納說。
為了他們的心靈健康考慮,傑森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
結果,錄像帶裡隻是一群奶貓奶狗在走,在跑,在打滾,在互相舔毛。
雖然很可愛,但畢竟與預期不符。
這讓兩個人都很掃興。
隻有傑森長舒一口氣。
這時,屋裡響起一道來源不明的咕噥:
“我本來以為是美女泳裝大賽。”
三個人陡然一驚,一致轉頭看向詹姆斯。
他依然沒有異狀。
三人麵麵相覷。
見鬼了。
“彆擔心,傑森,”貝果夏在電話那端說,“總有那麼一個瞬間,詹姆斯會向你證明,他是個人。”
傑森看向詹姆斯。
高大的男人正坐在餐桌邊,絞肉機一般地吃掉斷手和金屬臂送來的食物,連骨頭都沒吐出來。
傑森搖搖頭,甩掉這個讓他瘋狂回憶起“異形吞噬人類”的場景。
他們已經用儘了方法,並決定“順其自然”。
好的方麵是,達米安一直抱怨自己沒有同齡玩伴。
現在他勉強有了一個。
詹姆斯雖然不和他同齡,但也從不反抗他的命令,最多置若罔聞。
這已經滿足了達米安對“同伴”的最低標準。
何況這個“玩伴”在玩遊戲時,會毫無怨言地把自己得到的□□具都轉給他。
誤闖化妝舞會,詹姆斯的“煙熏妝”在姑娘們那裡掙到不少糖果和巧克力。
他也全部倒給了達米安。
對達米安來說,糖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識趣。
“以後我罩著你。”他很滿意。
這天晚上,紅頭罩從外麵回來,落在屋頂上。
他摘下頭罩,晃著頭甩開額發,聽見屋裡的達米安在和詹姆斯說話。
“我知道你的過去,我們都查到了。”達米安說。
詹姆斯的雙眼盯著屏幕,似乎沒聽見。
“雖然不知道你具體做了什麼,但我們都知道你接受彆人的命令,殺了很多人。”
達米安深吸一口氣,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說:“其實我也是。
“我在刺客聯盟長大,我媽媽從小培養我殺人的本領,她希望我成為最強的領袖。
“每年我生日那天,她都會讓我挑戰她,我們會做生死決鬥,如果不拚命,她會真的殺了我。
“假如有人問我,該怎麼給六個小孩分兩個蘋果。
“我會回答,讓他們互相爭取,殺到隻剩兩個人為止,因為我就是受這樣的教育長大的。
“我不認為這樣有錯。”
詹姆斯盯著屏幕。
達米安轉頭看著他,態度幾乎像在挑釁:
“所以,你有什麼感覺?”
裡麵再也沒有說話聲傳出來。
傑森有些擔心地從屋簷倒掛下來,在窗戶上偷偷往裡瞄了一眼:
詹姆斯沒有生氣,也沒有要殺了誰。
他背對著傑森,很慢很慢地抬起左手,放在達米安的肩上。
“好吧,有那麼一瞬間。”
傑森想著,默不作聲地退回去。
他在屋頂上坐了很久,戴著耳機,始終找不到下去的時機。
直到康納搖搖晃晃地飛回來,落在他身邊:“你在這裡一邊聽歌一邊掉眼淚嗎?”
“我沒有掉眼淚。”傑森扯下耳罩,凶狠地反駁,“我隻是在聽歌。”
康納在他身邊坐下。
傑森遲疑一下,脫口而出:“你什麼時候有那一瞬間的?”
康納不解地看著他:“想去廁所?”
“不是,我是說,感覺到我是……某種可以被接納的人?”傑森挑著措辭。
“哦,很多時候啊。”康納說。
“比如?”傑森不死心地問。
康納想想,提醒道:“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去酒吧,你喝醉了。”
“那怎麼會讓你感覺我是……”
“你給旁邊的金發女孩寫了一首詩。”
“什麼???”
“貝也喝多了,但我和卡爾都記得。”
稍後,康納恍然大悟:“我懂了:你酒醒後忘記了。沒關係,我能重複一遍。”
“不,那肯定是你編的!”
“你在開玩笑嗎?”康納認真地反駁,“我根本連編都編不出來。”
“你不用……”傑森還在掙紮。
康納已經開始了:
“‘啊,小雀,長著閃閃發亮的金色的羽毛,你舞姿妙曼,好像……’”
“你猜怎麼著?我已經全想起來了,”傑森臉色蒼白地阻止他,“現在,我們還是說說本和卡爾的笑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