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丫鬟說她剛才路過後花園的時候,看見有人從假山裡麵鑽過去。
“那人穿的雖然是尋常府裡的衣裳,可我瞧見她側臉,沒見過的樣子!”
小夏氏頓了一下,“女的?”
小丫鬟連連點頭,小夏氏又問了誰去了後花園,時辰尚早,沒人知道,正好陪房嬤嬤從常姨娘處回來了。
小夏氏沒心情多管事,讓那小丫鬟下次看清楚了再來報,然後叫了陪房嬤嬤問常姨娘的事情。
“......讓她每天吃那避子湯,下血也不用管,我就不信世子聞見一屋子血汙,還留在她那!如今太子車駕就要到了,他也不敢在外胡作非為,最後還不是要來我房中!”
*
程家。--
程玉酌回到程家小院,趙凜已經知道她去尋了任太醫的事。
“怎麼了?可是身子不爽利?”
程玉酌沒想到他消息這般靈通,但一想也是尋常。
她也不瞞他,“我無事,不過是小妹想幫人假死脫身。”
“假死脫身.......”趙凜聽見這四個字,有種異樣的感覺。
但他又掠了過去,“此事對令妹對你,都過於麻煩了吧?但凡有一點蛛絲馬跡,都會有暴露的風險,並不穩妥。”
程玉酌當然知道。
她和程姝最萬無一失的做法,便是直接害死常姨娘,嫁禍給小夏氏。
在宮中,很多人以為自己能假死脫身,最後吃了藥,卻再也沒醒過來。
程玉酌卻搖了搖頭,眼簾半垂著。
“人生在世,想得到什麼就要失去什麼,哪有萬無一失呢?”
趙凜靜默地看了她一息,看到了她緩慢抬起的眼眸中,有種希冀的情緒。
或許,那位假死脫身的人身上,也寄托了她的一些期盼吧。
趙凜不再過多議論,隻是說,“你若有什麼忙不過來的,去尋馮效便是。”
馮效在旁連連道是,“姑姑隻管來找我!”
程玉酌一邊謝過,一邊也有些疑惑。
自己怎麼突然得了這般殷勤對待?
她偷偷去看趙凜。
正好撞進了他眼眸中。
他眸中仿佛有旋風向著她襲來,隻一瞬,又不見了。
程玉酌連忙收回了目光,說起那些事,“多半不乾淨,我自己來處置便是了。”
她眉目之間籠上了一層輕薄的無奈。
趙凜不想再覺得她和任何人相似,但這種感覺卻讓他心下起了漣漪。
“便是如此,你也不必太過勞累,反正馮效也是閒著。”
每天忙得打轉的馮效,笑嗬嗬地表示,“是呢,我正閒著,姑姑儘管吩咐!”
他是忙還是閒,程玉酌還是曉得的。
便是不曉得,也能從馮效眼下發青的臉上,那一
絲苦笑中看出來。
程玉酌不由也笑了起來,“馮爺還是抽空多睡會吧。”
她說完同趙凜點了頭,走了。
馮效簡直謝她,卻轉眼瞧見趙凜臉色沉了下去。
趙凜盯著馮效,“你很缺覺麼?為什麼她這麼了解你?”
了解?!
馮效嚇到了,“姑姑萬萬不了解奴才,奴才也不沒讓姑姑了解!隻是姑姑猜測罷了,奴才不累,爺和姑姑儘管吩咐!”
趙凜卻沒什麼好吩咐的,轉身回了廂房,低著頭嘀咕。
“孤日理萬機,怎麼沒人讓孤多睡一會......”
馮效又開始出汗了,他趕忙上前殷勤著噓寒問暖。
“爺勞累了,要不爺多睡一會吧?”
“滾。”
馮效滾了,趙凜又把他叫了回來。
“給她再添人手,凡事從旁幫襯著,莫要讓她遇到為難事。”
馮效應下,不由看了趙凜一眼,見趙凜目光一直落在程玉酌窗前。
眸色濃重化不開。
*
永興伯府,常姨娘院子。
小夏氏又讓人送了避子湯過來,常姨娘喝了那避子湯不到一個時辰,就開始下血。
等到袁白彥晚間到她院子的時候,一腳邁進來,滿滿都是血腥味。
袁白彥立刻捂了口鼻。
“你來月事了?怎生這麼重的血腥味?!”
常姨娘臉色蒼白,連說話的勁兒都沒了。
丫鬟綠屏上前回答,“世子爺,姨娘這些日子身子都不爽利,今日更是下血厲害,眼看就......”
常姨娘連忙製止了綠屏,同袁白彥道,“世子爺,婢妾今日實在不便伺候,還請爺去旁處歇息吧!”
袁白彥隻聞這血腥味就待不下去了,他道“也好”,又說了常姨娘,“不行就去請個大夫!”
常姨娘聞言,眼眶竟是一熱,定定看了他一眼,搖了頭。
“婢妾不要緊,天都黑了,就不要鬨出動靜了。”
她一向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袁白彥不甚喜歡,便也不再多言,大步離開了。
袁白彥前腳一走,綠屏就服侍常姨娘喝了止血藥。
常姨娘喝過止血藥,又從匣子裡拿了一個白瓷瓶出來。
“綠屏,生死就看今晚了,我的金銀首飾你拿著,但願明日醒來,我已經在這伯府外麵了!”
綠屏跟
在她身邊時間最長,最是忠心,常姨娘也拜托程姝將綠屏也送出府。
當下兩人抱在一起,“姨娘放心,萬事齊備,定然沒有差錯!”
......
天剛蒙蒙亮,原本應該慢慢醒過來的永興伯府,突然被一聲尖叫刺破。
整個伯府好像被地動引發了雪崩,瞬間哄鬨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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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玉酌早已在伯府外麵恭候多時,她聽見裡</p間混亂的聲音,立刻同程姝的人一道,趁亂進了院子。
一旦常姨娘沒能出得了袁家,程玉酌為了保證她的性命,還要儘快給她服下解藥。
她不能讓常姨娘假死成真死,隻能再次鋌而走險。
隻是程玉酌沒想到,她不過剛進了花園,就有一雙眼睛盯住了她......
小夏氏向來愛懶床,不到給伯夫人晨昏定省的最後時間,不會起來。
常姨娘那邊鬨起來,小夏氏雖不知道,可身邊的大丫鬟卻知道了,大丫鬟連忙派人去查探情況。而花園那小丫鬟也急忙跑了過來。
“姐姐,我又瞧見那個女人了!”
小夏氏身邊的大丫鬟一愣,正這時,小夏氏醒了,聽見了小丫鬟的聲音。
“吵什麼?!”
小丫鬟被帶了進去,立刻便道,“夫人,奴婢又瞧見那個麵生女人了,她......”
話還沒說完,院子裡又吵了起來。
小夏氏立刻不樂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清早起來鬨什麼?!”
外麵的人已經跌跌撞撞進了屋。
“夫人,常姨娘沒了!”
“啊?!”
*
常姨娘院子。
袁家除了伯爺今日不在府裡,其餘人都到了此處。
伯夫人看見一床被血浸透的被褥,腳下打了晃。
“造孽啊!流儘了血,這得是多大的煞氣!”
伯夫人立刻將程姝攆出了常姨娘的院子。
“此事同你不相乾,你莫在這,動了胎氣不是小事!”
程姝順勢離了去,程玉酌還在花園裡等著她。
小夏氏站在常姨娘門前發懵。
她心下猛跳,難道常姨娘是下血而死?!
袁白彥已經叫了綠屏,“怎麼回事?!你們姨娘這是怎麼了?!昨日不還說不急著請大夫?!”
綠屏哭起來,“姨娘下血不是一日了!定是昨日又喝了那避子湯的緣故!”
“避子湯”三個字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伯夫人臉色迅速冷了下來,“誰讓她喝的避子湯?!”
小夏氏聽了這問話,立刻去瞪綠屏。
而綠屏完全不管不顧了,直接指出了小夏氏,“是世子夫人逼姨娘的!”
話音一落,袁白彥突然衝了過來,一把掌摑到了小夏氏臉上!
啪——
“賤人!毒婦
!你怎能如此惡毒?!”
小夏氏被他打得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被掌摑的臉火辣辣的疼。
“我、我怎麼知道避子湯會喝死人?!”
袁白彥卻問她,“她前幾日就開始下血了,你還逼她,不就是想讓她死嗎?!”
小夏氏隻是想讓她下血,當下被袁白彥厲聲質問,也急了,指了袁白彥。
“還不是你?!誰讓你日日去她院子!她今日死了,你也負一半的罪!”
袁白彥氣極了,“賤婦,還不認罪?!我今日就休了你!”
小夏氏一聽就叫了起來,“不是我害的人!你憑什麼休了我?!”
兩人鬨得不可開交,伯夫人扶著額頭發暈,“這都是什麼孽?!”
袁白彥已經拉開了胳膊,還要去打小夏氏,小夏氏卻一把拽住了伯夫人的衣襟。
“娘,世子汙蔑我!我沒殺人!”
伯夫人盯著她,“那常姨娘為何流血而死?!”
小夏氏被噎住了,可她突然想起了花園裡的小丫鬟,兩次來稟告的事情。
“不對!這事有蹊蹺!是有人要害我!”
她立刻讓人把小丫鬟帶了上來。
“你說,你在花園裡見到了什麼人!”
小丫鬟嚇得夠嗆,但也不敢撒謊。
“奴婢第一次沒瞧清楚,今日瞧清了,那人長得同琴姨娘甚是相像!”
眾人一愣,伯夫人驚訝,袁白彥若有所思,小夏氏直接叫嚷了起來。
“果然是那賤人姐妹害我!她在哪?!”
“就在花園裡!”
*
花園,程姝剛到,同程玉酌說了兩句常姨娘院子裡的狀況,姐妹兩人就聽到了走動的聲音。
“難道這麼快就從常姨娘院子裡出來了?”程姝有點驚訝。
程玉酌卻朝著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對。”
“怎麼不對了,姐?”
程玉酌站了起來,“我被發現了。”
......